演武場的青石板被晨露浸得發滑,腳步聲踏碎了黎明前的寂靜,這里有葉家的嫡脈子弟,有雜役,也有百姓,此刻都成為了守護落石城的戰士。葉塵站在隊列末尾,手握鐵劍,保持著揮劍的姿勢。
至于為什么在兵器房內選擇一把鐵劍作為自己的武器,葉塵回憶起林夫子總說:“劍者,君子之器也。”老夫子講課時總愛講江湖俠客單劍走天涯的故事。“你看那俠客,腰間懸劍,路見不平便拔劍相助,劍光起時,是正義;劍入鞘后,是坦蕩。”陽光透過窗欞落在夫子花白的胡須上,也落在葉塵懵懂的眼眸里。從那時起,劍在他心里便不再是冰冷的兵器,而是一種風骨,一種擔當。所以當馬大姐讓雜役們自選兵器時,他毫不猶豫地選了劍——就像林夫子說的,俠客都該有柄劍。
“握劍時沉肩墜肘,腕力要勻,不是讓你們把吃奶的勁都使出來!”葉萱兒一襲紅衣立在演武臺中央,手中竹劍凌空虛點,“葉虎,你的斧頭都快掄到自己腳了,再這樣下去,不用等吳軍來,你先把自己劈了!”
隊列里爆發出一陣低笑,葉虎的臉漲得通紅,撓著頭把斧頭往懷里收了收。葉萱兒卻已移步到葉塵身后,溫熱的氣息拂過他的耳畔:“劍尖太晃,是氣息不穩。”她伸出食指,輕輕點在葉塵握劍的右手上,“感受一下,真氣雖未生,但血脈流動自有節律,揮劍要順著這股勁走。”
指尖相觸的瞬間,葉塵只覺一股微麻的觸感順著手臂蔓延,他下意識地調整呼吸,鐵劍劈下的軌跡果然穩了許多。“對,就是這樣。”葉萱兒的聲音里帶著贊許,“你比旁人更能沉下心,只是基礎太薄,需得加倍下苦功。”
日頭漸漸升高,雜役們的動作越來越遲緩。有人偷偷抹汗,有人趁葉萱兒轉身時偷偷捶著酸脹的胳膊。葉塵卻像不知疲倦般,一遍遍重復著劈、刺、挑的動作,鐵劍劃破空氣的“嗖嗖”聲始終均勻。汗水順著下頜滴落,在青石板上積成小小的水洼,映出他緊抿的嘴唇和發亮的眼睛。
“休息一刻鐘。”葉萱兒收起竹劍,目光在葉塵身上多停留了片刻,“你跟我來。”她領著葉塵走到演武場角落,手掌攤開,一本小冊子出現。
“這是基礎劍法的注解,你悟性好,或許能多學一點。”
“這是……”葉塵抬頭剛想問她為何對自己格外關照。
卻見葉萱兒已轉身回到隊列前,正揚聲喊道:“都打起精神!吳軍可不會等你們休息夠了再攻城!”
......
夜色如墨,葉家演武場的燈籠在寒風中搖晃。偌大的演武場,只剩葉塵一人,他剛收劍站穩,后頸突然挨了一記重掌,整個人踉蹌著撲在木樁上,喉頭涌上腥甜。
“武夫第一境氣血境,要的是筋骨如鐵,不是花架子!”武老手中的藤棍帶著破風聲抽來,“拳頭握不緊,真氣如何凝聚?”藤棍落在背上,葉塵卻死死攥著拳頭——指節因過度用力泛白,掌心的傷口在汗水浸泡下火辣辣地疼。
這已是今夜的第三十次“毒打”。武老的招式看似雜亂,實則暗藏玄機:掌風拍在腰側時,逼得他下意識繃緊腹肌;藤棍掃過小腿時,恰好刺激到足少陰經的穴位。葉塵漸漸摸清規律,每次挨擊都順著力道調整呼吸,將散亂的氣息往丹田處收束。
“砰!”又一記膝撞頂在胸口,葉塵如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撞在兵器架上。鐵劍“哐當”落地,他卻突然察覺到異樣——丹田處仿佛有團溫熱的氣流在緩緩轉動,像初春解凍的溪水,帶著微癢的暖意順著血脈流遍四肢百骸。那氣流起初細如發絲,在經脈中試探著游走,所過之處,剛才被擊打的淤傷竟傳來陣陣酥麻,疼痛如潮水般退去。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這股氣流正隨著呼吸的節奏慢慢壯大,每一次吸氣,它便凝實一分;每一次呼氣,它便擴散一寸,仿佛與自己的心跳形成了奇妙的共鳴。
葉塵下意識地盤膝坐起,按照白日里葉萱兒說的法門引導氣息。那絲真氣似有靈性,順著他的意念在體內循環,途經手腕時,他甚至能感受到掌心傷口處的肌肉在微微顫動,仿佛有新生的力量正在修復破損的肌理。演武場的燈籠忽明忽暗,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周圍兵器碰撞的余音、遠處更夫的梆子聲,此刻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天地間仿佛只剩下他與這股初生的真氣,在寂靜的夜里完成一場莊嚴的對話。
“總算開竅了。”武老收起藤棍,蒼老的臉上難得露出些笑意,“氣血境如嬰兒學步,真氣初生時比發絲還細,全靠肉身淬煉逼出來。”他踢來一塊百斤重的青石,“用剛練出的真氣試試。”
葉塵深吸一口氣,按照武老教的法門沉腰立馬。那股真氣在丹田盤旋一周,順著手臂經脈涌向拳頭時,他清晰地感受到指骨傳來輕微的脹痛,仿佛有股力量要沖破皮肉的束縛。他大喝一聲,拳頭帶著破空聲砸在青石上,只聽“咔嚓”輕響,堅硬的石面竟裂開細紋。
“不錯。”武老點點頭,“記住這種感覺,真氣藏于骨血,用時隨念而動。來繼續挨揍,要想氣血境的根基牢固,還得一步一個腳印。”
葉塵望著自己微微發紅的拳頭,掌心的傷口不知何時已停止滲血。月光灑在演武場,他能清晰聽見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聲音,那絲初生的真氣像顆種子,在肉身這片土壤里扎下了根。
一老一小開始拳拳到肉,切磋了起來,武老明顯收了力,讓葉塵多感悟感悟真氣的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