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魔劍認(rèn)主
- 一劍一人間
- 恣命不凡
- 2112字
- 2025-07-22 10:24:57
落石城人們口中的“仙石”突然劇烈震顫,表面的血紋如活物般游走,“咔嚓”一聲裂出丈長的縫隙。一柄漆黑長劍從裂縫中緩緩升起,劍身長三尺七寸,通體無鋒,卻泛著吞噬光線的魔光,劍格雕著扭曲的人臉,似在哭嚎又似在獰笑,劍柄纏繞著暗紅的血絲,細(xì)看竟在微微搏動,仿佛有心跳藏于其中。
“嗡——”
魔劍離石的剎那,天地驟然失色。赤紅烏云瘋狂旋轉(zhuǎn),血雨倒卷上天,化作血色龍卷纏繞劍身;大地劇烈搖晃,落石城殘存的城墻成片坍塌,尸山血海翻涌如沸,所有血?dú)獗荒?qiáng)行抽離,凝成實(shí)質(zhì)的血線匯入劍體。
躺在尸山中的林夫子望著那柄劍,猛地坐直了身子,渙散的瞳孔猛地收縮——是它!當(dāng)年逃脫的魔劍胚胎!他枯槁的手攥緊,咳著血笑了,笑聲里有釋然也有決絕,“原來……等的是這一天……”
魔劍似乎感應(yīng)到元嬰氣息,劍身一轉(zhuǎn),帶著滔天戾氣刺向林夫子。那股兇煞之氣,竟讓天地都為之窒息。
“天地正氣,豈容爾等邪祟放肆!”林夫子周身爆發(fā)出最后的金光,戒尺碎片在他身前凝成光幕。可他早已油盡燈枯,光幕被魔氣輕易撕裂,魔劍直指他眉心,似要奪舍這具元嬰軀殼。
“想占我身?癡心妄想!”林夫子眼中閃過狠厲,猛地引爆元嬰,“以我殘軀,蕩爾魔性!”
金色洪流撞入魔劍,黑氣與金光瘋狂絞殺,魔劍發(fā)出痛苦的嗡鳴,劍身的血紋寸寸消退,戾氣竟被硬生生抹去大半。林夫子的身影在金光中漸漸透明,他看向昏迷的葉塵,用盡最后神識將魔劍往少年身前一引:“認(rèn)他為主!”
魔劍劇烈掙扎,劍身在半空狂舞,顯然不屑于臣服一個筋骨境武夫。可林夫子以元神為契,強(qiáng)行定下血誓,它縱有不甘,也只能“哐當(dāng)”一聲插在葉塵身前,劍柄微微顫抖,似在無聲咆哮。
金光灑落葉塵周身,他身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唯有眉宇間仍蹙著,像在做什么不愿醒來的夢——夢里大概還有武老遞來的拳頭,有雜役院的炊煙,有他不敢面對的離別。
林夫子望著少年,露出一抹欣慰的笑,輕聲道:“都過去了……”話音落,他化作點(diǎn)點(diǎn)金芒,融入落石城的風(fēng)中,再無蹤跡。
血雨已停,烏云漸散,唯有那柄去了大半魔氣的黑劍,在少年身側(cè)靜靜佇立,映著天邊初露的微光。
魔劍被林夫子以元嬰自爆的浩然正氣重創(chuàng)后,劍身劇烈震顫,原本流淌的暗紅血紋如被烈火灼燒般褪去,只剩下深沉的墨色,仿佛蒙著一層化不開的死寂。它插在葉塵身前的城磚里,劍刃上的戾氣潰散大半,卻仍有細(xì)微的嗡鳴從劍體深處傳來,像是不甘的嘶吼,又像是在艱難地喘息。
林夫子的金光余韻還縈繞在劍身上,那些源自《浩然經(jīng)》的正氣如細(xì)密的鎖鏈,暫時(shí)壓制了它與生俱來的兇性。劍格上扭曲的人臉紋路變得黯淡,原本貪婪吸食血?dú)獾膭η剩丝叹刮⑽⑹湛s,像是在忌憚著什么——那是林夫子以元神為代價(jià),刻入它本源的“禁錮”,讓它無法再肆意屠戮,更無法輕易掙脫與葉塵的聯(lián)系。
遠(yuǎn)處的天際,被血雨洗刷過的云層漸漸裂開,露出一片澄澈的藍(lán)。陽光透過云隙灑下,落在魔劍的墨色劍身上,竟反射出一點(diǎn)極淡的金芒,像是被林夫子的正氣徹底烙印,再也無法抹去。
血雨收歇時(shí),天邊裂開一道淺金色的光,像被誰輕輕劃開了絲絨。葉塵躺在隕石的裂口里,呼吸勻凈得像個熟睡的孩子,魔劍靜立在旁,墨色劍鞘上沾著的血漬已被風(fēng)舔舐干凈,倒像是蒙了層溫潤的玉光。
沒人留意到,隕石裂開的石縫里,最先探出的那點(diǎn)綠。細(xì)得像繡花針的芽尖,怯生生地頂開碎石,葉片卷著,沾著晨露,在微光里輕輕顫。不過半日,這株嫩芽便舒展開來,枝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抽長,卻不疾不徐,帶著種潤物無聲的溫柔。
柳枝垂落時(shí),剛好搭在葉塵的額角,像母親的手輕輕撫過。藤蔓從四面八方漫過來,不是瘋長的野蠻,而是帶著耐心的覆蓋——它們繞過斷劍的鋒芒,避開少年的指尖,順著城墻的溝壑慢慢爬,將暗紅的血痕織進(jìn)淺綠的網(wǎng)里。
不知過了多久,落石城浸在一片濕潤的綠意里。
曾經(jīng)的尸骸早已被厚厚的腐葉掩埋,長出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白茅與紫菀,風(fēng)過時(shí),花穗輕輕搖晃,像是在低聲絮語。斷壁殘?jiān)吓罎M了爬山虎,葉片層層疊疊,將焦黑的木梁遮成一片翡翠色的蔭涼,陽光透過葉隙漏下來,在地上拼出細(xì)碎的光斑。
隕石碎塊周圍的土地軟得像鋪了層絨毯,蒲公英的絨毛在風(fēng)里打著旋,落在葉塵的睫毛上。那株柳樹已長得亭亭如蓋,枝條垂落,織成天然的帳幕,將少年護(hù)在中央。樹下的水洼里積著雨水,映著柳影與天光,偶爾有蜻蜓點(diǎn)過,漾開一圈圈漣漪。
城墻的磚縫里鉆出青苔,毛茸茸的,像誰細(xì)心鋪上去的綠絨。曾經(jīng)沾著血的垛口,如今爬滿了野薔薇,花苞鼓鼓的,帶著將開未開的羞怯。風(fēng)穿過城門洞,帶著草木的清香,掠過柳梢時(shí),會掀起一陣“沙沙”的輕響,像是誰在哼著古老的歌謠。
魔劍依舊立在柳樹下,劍身上攀了幾縷淺綠的菟絲子,劍格的紋路里積著薄薄的塵,再無半分戾氣。陽光落在劍身上,反射出淡淡的光,混在柳蔭里,竟有種說不出的安寧。
葉塵還沒醒,眉頭卻悄悄舒展了些。或許在夢里,他終于敢睜開眼,看見的不是漫天火光,而是這樣一片安靜的綠——是雜役院的老槐樹抽出新枝,是武老種的菜畦冒出嫩芽,是那些沒能說出口的再見,都化作了風(fēng)里的草木香。
遠(yuǎn)處的山巒在薄霧里若隱若現(xiàn),近處的溪流叮咚作響,整座城像被裹進(jìn)了一層柔軟的綠紗,連時(shí)光都走得慢了些。那些沉重的血與火,仿佛都被這漫不經(jīng)心的綠意溫柔地接住,釀成了土壤里的養(yǎng)分,靜待某個清晨,被第一聲鳥鳴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