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一聲，掉入水里，有著道不明的熟悉感。

周圍靜靜地。幾秒后傳來：

“鄧尼，等你。鄧的讀音像不像等，等待一個人的等。尼是你，是你。”在水中的李姍姍突然莫名想起鄧尼說這句話的那一幕，當時他還指著她，“所以是等你，我的出現是為了等你。”

那張模糊的臉，此刻竟然無比清晰，明明就是王一海的臉啊。

她的腦海里浮現出在山水之間的種種，鄧尼唱歌彈吉他的時候，還有釣魚，跳舞......

多年后，在姍心海濱的相遇，也和他多次近距離的相處......他如他所愿，名字里帶有“海”字了，只是......

唯一不清楚的是，王一海為什么不認識我呢？

......

鏡子里，看到李姍姍躺在床上。她眼皮抽動，略微痛苦的神情，發出悶悶的悲傷之聲。

“你醒了。”在一個房間里，在她前面五米遠有一個人，背對著她坐在椅子上。他胖胖的身材，衣著樸實。他透過左前方位置的鏡子里看到她睜開了眼睛。

李姍姍呆呆地望著天花板，兩眼無神，反應遲鈍。她費力地半躺起來，心中，延續著之前的郁悶，悲傷。還是那樣，夢里的自己有多幸福，醒來后就有多心碎。

變了一個人一樣，她看著眼前那個白發的人。

那位爺爺站起來，一副平易近人，和顏悅色，慈眉善目，須發全白的樣子。他默不作聲，往李姍姍走過來。

李姍姍一臉寫著困惑，面容憔悴，想起剛剛的事：“我怎么會在這里，我不是......還有你是？”她的眉眼間透露出眼前爺爺的模樣，有種熟悉的感覺。

“你忘了？”爺爺惜字如金似的，低低地應了一聲。

“我不是在拍攝婚紗照嗎。”李姍姍回憶著，眼睛瞟到自己的身上，驚訝到，“誒，我的衣服怎么沒穿婚紗了？”

這位爺爺坐在她旁邊的椅子上，就像他的年紀一樣，一副什么都看透的樣子，他在等著她自己能想明白。

“對了，我拍照不小心掉到海里了。”靜默片刻，李姍姍放大瞳孔，又聯想到跳河的事情......明了了，又說，“舒心橋那里，是你救了我？”

“嗯嗯。”

一次一次，不知到底多少次這樣醒來了。

從醒來的那一刻開始，心里就如摔在地上的玻璃渣一樣，碎了一地。她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知道就在不久前的笑容將遠離她，與她無關了。

那一切......都是假的，那他們......

李姍姍捂起嘴巴，意識到，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好長的夢啊。很快樂，很溫暖。有小琳，子煜，還有他——一海。

爺爺睿智的臉龐，好像一切都逃不過他的法眼，說：“那一切的美好，只是你潛意識里期望的樣子。”

“我，是不是躺了很久了？”李姍姍失望到了極點，還沒法接受，沒法適應。

“是，快三年了！”爺爺慢慢地說，語氣中含著同情與感概。

“三年了！”李姍姍輕聲嘆一口氣，重復一遍，平靜的表面，心里卻翻滾著。

爺爺盯著她絕望的臉。

李姍姍視線往下看，自言自語：“那現在的王一海怎么樣了？還有他們又怎么樣了？”

她抬頭看向爺爺，熟悉的他，使勁一想，終于想起來是在山水之間遇到的那位爺爺。穿著還是和當時一樣的衣服。

“我見過你。”

“你還記得啊。”

“嗯嗯，那時爺爺你摔倒了。”

“對，是我。”

......

李姍姍下床，她的頭發亂蓬蓬的，衣服皺巴巴的。

她走到鏡子前，看到的是一張沉睡了千年、萬年之久的臉，面容憔悴不堪。頭發亂糟糟，還看見黑頭發中夾雜好幾根白頭發，很陌生的樣子。

現在的心情就跟當初跳河前的心情一模一樣，所以才一直不愿醒來吧。

這個爺爺知道她，甚至十分了解她：“再怎么樣，也不要放棄生命。活著，才有希望成為自己想要成為的人。你有自己的想法，想信總有一天你會成功，只是那一天可能來得會晚了些。重新開始，一切先從自身問題看起，找到自己的目標，好好想想要怎么活著。”

“你？你是誰？”李姍姍好奇，他為什么如此清楚，轉過身問，“還有我的潛意識你也知道？”

“我是誰，不重要。”

李姍姍沒有深究，軟綿綿地說：“我不知道我能不能......”

“我知道，先不說其它的，當當浪費接近三年的時間，就讓你更加無力感了。理解你的心情，那時的你都想到自殺了，更何況現在也不會比當時要好受。”

這些話都說到李姍姍心坎里去了。

“你想想，這次是你好不容易醒來，是你重活的機會，難道不知道珍惜嗎。好好活著，未來才有可能看到自己應該有的樣子。”

李姍姍默默地聽他說，往窗前走去，回不到二十歲樣子的自己，但是卻能看到活在二十歲樣子的人們。外面，來過。

這里......？三面前自己租的房子就在這里的不遠處。

“就像你的潛意識里一樣，珍惜身邊的人，目前就有一個人需要珍惜，王一海。”

李姍姍頓時眼一睜：“你......”

“我說過，不用好奇我是誰？重要的，是你的心。”爺爺接著說，“你不是一直在想鄧尼是不是王一海嗎？他們是同一個人沒錯，只是王一海沒有鄧尼的記憶而已。”

“鄧尼，王一海。”李姍姍含淚地叫著名字，“真的是同一個人，那么像，不管外表還是行為。”

“王一海現在就在你們第一次在這座城市相遇的姍心海濱。你，要去嗎？”

李姍姍猶豫，沒有回答，她還沒有突破自己的心吧。

“你期望的樣子，你就要行動。”爺爺一直在幫她走出來，走出人生的第一步困境。

李姍姍心急如焚，她閉上眼，想起他的好，他的陪伴......還有在生命最后的瞬間的不甘。潛意識里的美好，真的很好。睜開眼，展露笑容。也沒有什么好迷茫的。只要活著，攝影就是選擇。對感情的抒發，是自己的渴望與初心。

“我去。”她就準備這樣直接去。

“等一下，你是不是忘了什么？”被爺爺叫住，爺爺從抽屜拿出化妝品。

李姍姍坐在鏡子前，描了眉毛，眼線，涂上口紅。

姍心海濱。

王一海環顧四周，好像在找李姍姍的身影，手上帶著銀色鋼帶手表。他抬起手，此刻是下午二點。

一路上，心砰砰地跳動，她充滿期待。

李姍姍向海邊的鄧尼，也是王一海奔去......滿臉洋溢著幸福。

天邊的暖色光撒下姍心海濱。

空氣中嗅到咸咸大海的味道，是李姍姍接近海邊了。她的即將到來，似乎讓周圍的暖光更加濃烈了。

海水歸于平靜，地上有一對戀人的影子，看起來十分甜蜜的擁抱在一起。

李姍姍的聲音略略有些喘，傳來歉意的心：姍姍來遲，你久等了。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