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場撕心裂肺的哭泣,尹殊總算又變回了不久前的那個英姿颯爽的女將軍。若不看她那透著紅腫的眼睛,真當她一切都好。
由于此次回宿城是因為國喪的緣故,尹殊雖不喜皇宮那般的排場和氣氛,但也只能在忘憂酒館待了不到一刻鐘就走了。
畢竟,她現在代表的是鎮遠王,此刻若出岔子,于對她珍愛有加的父王不利。
這陪宋笑敘舊的短短一刻鐘還是她從路途中省下來的。算算時間,現在接她的隊伍估計已經快到城門口了。
她臨走前,稱得上是一步一回頭。看不過去的宋笑連忙連推帶拉,將這戲精送到了酒館外。開口讓她趕緊到自己該去的地方去,省得等會官兵來酒館抓人。
送走了好友的宋笑繼續在柜臺處數著剛才尹殊結的酒錢。不愧是她的好友,這一筆生意足足可以抵得上酒館一月多的支出了。
剛才顧著兩位女孩子聊心敘舊暫且回避了的大羅叔,看著宛如財迷附身的宋笑,慈祥地笑了笑。
雖然之后的半天酒館沒有迎來一個客人,但宋笑卻也沒在意,她今天可是大大發了一筆橫財。
吃完晚飯之后,她隨便扯了一根板凳,就坐在酒館大門消食。今天晚上她吃得有些撐,誰叫大羅叔的廚藝又見長了呢。
不遠處,大羅叔站在柜臺處,算著今天酒館的賬簿。本來宋笑以前曾經自告奮勇地要自己親力親為的。后來過了幾次稀里糊涂的算賬經歷以后,宋笑明白她好像不是這塊料,索性就當起了甩手掌柜。
哎,沒辦法,誰叫她這一輩子總會有人替她管賬呢。以前是他,后來是大羅叔。
宋笑捧著一把荒瓜子,用手一顆一顆地剝著,消磨著時間。
其實,大多數她不和大羅叔斗嘴的時候,她們之間就是這么一種和諧靜謐的氣氛。
過了一會兒,大羅叔敲打算盤的聲音消了下去。這意味著他已經算好并安排妥了賬目。
宋笑消食也消得差不多了,于是從椅子上起來了。她面向大羅叔,甜甜地喊了句:“叔,快過來。我有好東西給你。”說完之后,向著大羅叔的方向招了招手。
大羅叔一時也沒想明白這丫頭又在想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但是他還是不急不忙地向宋笑所在的地方走了過去。
邊走邊說:“你這丫頭,無事獻殷勤,八成又有什么事要拜托給我老頭子。罷了罷了,讓我看看你有什么好東西給我。”
等他走到宋笑跟前的時候,面前的女孩清爽而又甜甜地笑了,眼睛像是清泉般澄澈。然后伸出了她緊握著的右手,示意他張開手。
雖然不解,不過大羅叔還是照著做了。
宋笑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拳頭放在大羅叔的手的上面。過后,倏的一下,她的拳頭就變成了布。
在宋笑松開手以后,大羅叔發現自己的手上多了一把瓜子仁。感情這丫頭神秘兮兮地喊自己過來,是要給自己一把她親手剝的瓜子仁吶。
看到大羅叔震驚的表情,宋笑開心地說:“叔,是不是很驚喜啊?沒想到吧,我對你這么好。”
苦笑不得的大羅叔只得順著眼前這小姑奶奶的話點了點頭,欣慰地說道:“笑丫頭長大了啊,知道孝敬長輩了。”
“啊哈,那你以后還動不動就提你那九年十個月零十六天的工錢啦。”
看著眼前這還糾結自己念叨工錢這件事的女孩。大羅叔才明白原來這把瓜子是這小丫頭給自己的甜棗,后面說的才是“棒子”啊。
本來他也沒想著要宋笑付自己工錢,畢竟當年要不是遇到了宋笑,他現在不知道是生還是死呢。
不過,他心里雖是這么想的,但他又怎么能說出來呢。有些時候,這工錢還是大有作用的,比如逗逗宋笑,跟她扯皮啊什么的,還是別有一番趣味的。
所以他握著手里的那把瓜子,然后一臉正經地說道:“不行。這是我用自己的時間以及汗水換來的,是我應得的報酬。笑丫頭,你可不能因為我是老人家,就克扣我的工錢。”
明明之前還一臉欣慰地看著自己、夸自己長大了的人在短短的功夫之間居然變成了一副被無良老板壓榨的悲苦工人的樣子。
宋笑覺得,眼前這老狐貍實在是道行高深,她遠不是對手。
感覺自己賠了瓜子又輸面的宋笑,明白過來后的她看著眼前這個老奸巨猾的老狐貍,只道未來還長,不與老年人一般計較。
不過,她回二樓的房間時,樓梯被她踏得“咯吱吱吱”作響,看來她還是有一些郁悶。
宋笑不是個愛記仇的人,但是她還是在上樓時回頭叮囑了大羅叔一句:“叔,既然瓜子仁都在你手里了,那么地上的瓜子殼也是你的了。記得打掃干凈喔,明天酒館要開張呢。”
借此掃地的機會小小地回敬了一下大羅叔,畢竟天下沒有免費的瓜子仁。不拿工錢換,那就拿掃地換吧。
被宋笑孩子氣的話語逗樂了的大羅叔,感嘆道:“這丫頭,性子總是這般孩子氣,以后不知那個混小子會不會讓她受委屈啊?”
發完感慨的他,去角落里拿了掃帚和鏟子,將剛才宋笑坐著的那塊地方上散落的的瓜子殼都一一掃了起來。
將一切都收拾妥當后,他關上了酒館的大門,準備回屋睡覺去了。
但是還沒等他走到房門口,門外似乎響起了許多嘈雜的聲音。他凝神聽去,發現里面似乎充斥著不少呼救聲、婦人孩子的哭喊聲以及許多人走動的聲音。
他猶豫著要不要開門看看外面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不過聽這聲音,明顯不是好事。
其實,如果置之不理的話,他一點都不擔心外面的事情會連累到忘憂酒館。雖說,他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他了,但至少護忘憂酒館安全的能力還是有的。
就在他思考開不開門的時候,突然大門處傳來“砰砰砰”的敲門聲。聲音急促,顯然來人在使勁地敲打著酒館的大門,而且看起來很焦急。
就在敲門聲響起后不久,穿戴整齊的宋笑出現在了二樓的樓梯口。
她看著大堂里站著的大羅叔后,立即說了句:“大羅叔,把門打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