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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勞秀斯論倫理與戰爭

佛德(Steven Forde)著

黃濤 譯 林國華 校

對格勞秀斯的國際法和倫理思想的興趣,因如下事實而獲得了充分的證成理由:他試圖表明一種理論立場,在這種立場的兩端,一端是將導致事與愿違的理想主義,另一端則是一種他根本無法接受的非道德的現實主義。在格勞秀斯建構的體系中,自然法的道德權威同人類法的彈性相互結合,這就要求他對于這兩種類型的法的性質以及關系形成特定理解。在闡述作為人類意志產物和作為懸置自然法條款的權威的萬民法的過程中,他提供了一種國際行為的準則,盡管這種準則在必要的時候允許不義,但并沒有完全廢棄道德觀念。

如今,在格勞秀斯的思想遺產問題上仍然縈繞著某種矛盾情緒。1625年他出版了那本偉大的著作——《論戰爭法權與和平法權》——這本書幾乎即刻使他享譽全歐洲。此后兩個世紀,格勞秀斯不僅被公認為是國際法和倫理學領域的權威,而且也被認為是自然法和道德哲學領域的權威。此后,由于國際法中實證主義的興起和道德哲學中自然法思想的失勢,他的聲譽急劇下降。在20世紀后期,至少在國際關系與國際法領域,格勞秀斯的聲望再度上升,在國際法領域,實證主義在智識上的力量由于重新煥發的對客觀道德原則(比如人權)的訴求而削弱,而在國際關系領域,格勞秀斯則被認為是一種普遍思路的鼻祖(eponym)。據說,這個思路是一種位于非道德的馬基雅維利主義和理想化的康德主義之間的實用的中庸之道(Bull,1990,頁71-2;Wight,1966,頁89;參見勞特派特,1985,頁12)。

對格勞秀斯興趣的復蘇在今天尤其適合,他致力解決的問題是對外政策和倫理中的永恒問題。在解決這些問題的方法中,格勞秀斯試圖在赤裸裸的現實主義和大多數自然法傳統具有的理想主義之間尋求中庸之道。《論戰爭法權與和平法權》不僅是羅列主題廣泛的自然法和萬民法諸條款的一份名冊,而且也表達了一種雄心壯志,想要構建一個能揭示這兩種類型的法律,并且規定它們之關系的理論體系。這個體系考慮到在萬民法上反映出來的歷史上不停變動的國家實踐,因而表現出了充分的彈性,同時,它也為那些自然法的永恒的道德原則保留了一席之地。在本文中,我想考察,格勞秀斯如何成功地將這兩個原則納入到一個正當的、具有彈性的國際行為準則中,或者考察他是否真的做到了這一點。

在上述綜合的過程中,格勞秀斯的動機與那些催生時下大量國際倫理著述的動機有些相似。他告訴我們,他要挑戰那種認為不存在正義,或在國家間關系中不存在正義的古老觀念。[1]他同樣對歐洲的那些野蠻戰爭帶來的恐怖感觸至深。這些戰爭就發生在他寫作之前的幾十年間,很大程度上因宗教而發生。格勞秀斯不無悲涼地說:“我發現,在整個基督教世界中,戰爭缺乏約束,即使那些野蠻的種族都會為這種事情感到倍加羞恥……仿佛是根據一項普遍指令來行動的那樣,狂亂被公然松綁,以便人們可以犯下一切罪行。”(“導論”28,頁20)結果,格勞秀斯如是說,這就導致了某些人提出一種極端主張,認為基督教應禁止一切武力的使用。然而,無論這些人的動機如何純正,但他們在相反方向上前進得太遠,甚至破壞了對戰爭加以限制的前景。他們的極端主義只會令那些合理的道德論證聲譽掃地,并且剝奪道德可能具有的實際效果。格勞秀斯總結說,“因此有必要替這兩個極端尋找一種補救措施,人們不應該認為要么什么都不許,要么什么都允許”(“導論”29,頁20)。過度的理想主義只能使自身日益邊緣化,更可靠的途徑應該始于與那些令人不快的事實達成和解。

我們應該牢記,格勞秀斯之所以要在現實主義與理想主義之間尋找中間路線,是受到了一種基本道德關切的驅動。他意在為各國提供一系列有效的道德約束。這就是他試圖通過結合自然法和植根于人類意志中的實定法的彈性制度想要創造出來的事物。那個作為結果的混合體預示著現代法權自身的發展,而對此發展,格勞秀斯只抱有部分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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