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草叢生的井蓋被移除后,露出洞口。阿珠順著臺階一步步下到井底。這是一個廢棄的洞,空蕩蕩的,只有一張破舊的木桌,桌上的玻璃杯口沾滿垢漬。阿珠湊近一看,心中一緊,杯里赫然泡著腦核兒一樣的東西。她聽松哥講過,有醫師會將病變的頭顱收藏起來。她定定神,不對,就算是嬰兒的腦核兒也不可能那么小,并且洞里也沒有腐爛的血腥氣味。她再次湊上前,笑了,原來皺巴巴的,是曬干的棗核兒。那半瓶,因為是曬干的,足有四五十個。
什么年代的呢?被什么人碰過的呢?為什么會在這井洞下面呢?
她不敢碰那堆棗核兒,她曾經自以為是地采過彼岸花的顏色,送給了一對戀人,讓他們從此天人相隔。這個教訓,讓她規矩了很多。
彼岸花,阿珠之前并不知道它的名字。只道顏色如血,美得熱烈,做了一味好原料,卻沒看出其中的絕望,并將它誤送了出去。
從此阿珠選材,非常小心,盡量找到印證,物證,人證,才敢使用。實在無法溯源、而自己又的確非常喜歡的,阿珠會在做好的作品里藏入標記,一旦被人私自動用,就會觸發自毀模式,防止傷害擴大。阿珠留了好幾款這樣的作品,在閑暇時賞玩。
每一款作品,都會獲取一樣交換物。師公說,萬物守恒,世間每一樣事物都是有標價的。最常被交換的,有露珠的晶瑩,色彩,香氣,聲音,感覺,記憶。這都是非常珍貴的藥引。實在沒有入法眼的,也只好收取兩個銅板。但凡來找阿珠的,給銅板的居多。
至于這棗核,阿珠一時間沒有任何頭緒,也不敢隨便碰觸,雖然對這一堆棗核兒眼饞不已,還是將一堆的問號壓下來,離開了洞口。
唉,棗核兒可以讓阿印雕刻成小木舟呢,還可以在桃林旁邊種一大片棗林呢,能泡早茶,還能結鴿蛋兒青的棗子,采來做天青色,該是極美的。
阿珠一路走一路不舍,打算讓松哥帶著他的水晶石再過來幫忙看一看。
每年中秋,阿珠會陪師公賞月喝茶。今年的梅子結得厚實,阿珠想起井底的棗核兒保存了那么久,便也照葫蘆畫瓢,曬干了梅子腌制起來,給師公泡了茶,看師公喝得有滋味,心中歡喜。
突然想起棗核的事情,便問師公,師公也并未留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