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的商業街亮起盞盞街燈，行人從光影中路過，享受著忙碌過后的悠閑。

林頌站在街邊，回望身后那條小巷。

帶他出來的黑貓已經消失在陰影中，昏暗的夜色下，再也無法看清里面的景象。

林頌沒有多作停留，轉身進了咖啡廳。

陶世凡和林玲玲還在原來的位置，只是跟剛才比起來，氣氛明顯沉重了許多。

林頌走過去時，陶世凡剛好站起來。

他一臉失落地看著林玲玲：“既然是這樣，我也不勉強。爺爺已經打了好幾個電話來催我，我要先過去了。”

可憐的年輕人失魂落魄地離開，連林頌從身邊路過都沒注意。

“看樣子他沒能成功啊！”

林頌走到桌邊，拖開凳子坐下。

“如你所見。”林玲玲攤了攤手：“你怎么去了這么久？”

“剛才遇到個殘疾人找我幫忙，耽誤了一點時間，想起有事問你，就回來看你還在不在。”

“這么巧！剛好我聽到一件好玩的事，也打算跟你研究一下。”

“什么好玩的事？”

“不急！先說說你想問什么，好玩的事當然要留在最后講才有意思。”

林玲玲杏目含笑，舉起咖啡小小地抿了一口。

每當她露出這種嫵媚的神情，就代表她接下來又要坑人了。

雖然猜不出林玲玲又想怎么耍他，但林頌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拿她沒辦法的感覺。

“我想了解關于幽影的事，比如……這個組織都有些什么人？”

林頌話音剛落，林玲玲的視線刷地看向他，一臉嚴肅地放下杯子。

“你沒事問這個干嘛？”林玲玲沒料到他問的是這個。

“這些天發生的事都跟它有關，出于好奇想了解一下。”

林頌隨便找了個理由糊弄過去。

林玲玲將信將疑地看了他一眼：“不是我不告訴你，我也是最近才負責這塊，知道的并不多。況且很多資料都要求對外保密，不方便透露太多。”

“那就說點能說的。”

林頌并未放棄，因為他留意到林玲玲說的是“不方便透露太多”，言下之意就是可以透露一點。

看著林頌真摯的眼神，林玲玲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開口向他解釋。

“好吧！根據可公開的資料，幽影成立時間不明，第一次活動是在五年前。他們的行動引發大規模次元重疊，直接導致一座250萬人的城市毀滅，近百萬人死于非命。”

“他們主張先驅者是人類生存的唯一可能，推崇先驅者至上的思想。因此很快吸引了大批先驅者加入，其中不乏三大組織的成員，甚至一些普通人也甘愿受他們驅使。”

“可惜好景不長，在遭受三大組織數次大規模攻擊后，幽影的勢力范圍急劇縮小。三年前忽然停止公開活動轉入暗處，并將這種狀態一直維持到現在。”

“雖然幽影的規模已經比不上成立之初，但剩下的人員全都是精銳，因此三大組織一直對他們保持高度警惕。”

“不過最近幾個月他們又有了抬頭的跡象，或許是擎天之劍的內部沖突，讓他們看到了重新崛起的希望，因此拉攏大批擎天之劍成員決定再賭一把。我能說的大概就是這些。”

林玲玲抱起雙手靠在椅子上，似乎在暗示林頌，就算他在問自己也不會再多說。

雖然她說的都是些可有可無的資料，但林頌還是從中提煉到了最重要的信息。

三年前幽影忽然蟄伏，剛好和霓裳所說的話對應上了。

顯然外界的人并不知道幽影當時那場內亂，再聯系奧丁那副慘樣，恐怕當時的結果是兩敗俱傷。

正因如此，芬里爾才沒辦法將幽影維持在原本的規模，而霓裳和奧丁也沒辦法建立起新的組織與之對抗。

不過越是這么想，林頌就越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霓裳和奧丁的復仇，似乎只是單純針對芬里爾個人，而且霓裳自我介紹時，依然自稱幽影第三戰團指揮官……

“在想什么呢！眉頭皺得都能夾爆核桃了。”

林玲玲一記爆栗敲在林頌頭頂，將他隱約抓住的一絲靈光當場敲飛。

“別老是敲我的頭，人都給你敲傻了！”

林頌捂著腦袋抱怨，眼中充滿了被打斷思緒的怨念。

被林玲玲這么一打岔，他現在什么都想不起來了，腦子里只剩下被爆頭的劇痛。

“我看你本來也沒聰明到哪里去。”林玲玲一臉失望地看著他，“要不是你沒事亂發脾氣，人家小姑娘也不會一時沖動做出那種決定。”

“啥玩意兒？”

林頌一臉茫然，根本沒聽懂她在說什么。

然而林玲玲早就猜到他會是這種反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猜猜看，跟龍淵重工皇太孫訂婚的人是誰？”

“我怎么知道。”林頌懶得浪費口水去回答這種問題，“反正不是我！”

林玲玲顯然還沒玩夠，繼續引導他：“用你的小腦瓜努力回想一下，最近有沒有做出什么傷害過無知少女的事情？”

“無知少女？”

林頌猛地一激靈，心頭劇震。

難道剛才我救下那兩個女生時，她也在附近？

這么說我獵殺荒獸的事被發現了？

我會不會被抓去嚴刑逼供？

不對啊！我也沒傷害她們啊！

幾秒之內，林頌心里轉了好幾個念頭。

“算了！就你這反應，等猜出來人家孩子都會打醬油了。”

林玲玲對他十分失望，主動解釋起來。

“龍淵重工還是普通企業時，由陶家和任家共同掌管。為了保持兩家的關系，一直有聯姻的習慣。到了陶世凡他父親這一代，任家出了變故只剩下兩個女兒活著。這兩個女兒中，妹妹繼承了龍淵重工的股份，姐姐則獨自一人在各地游學。”

“可惜當年的那場意外，導致妹妹無法生育，因此聯姻的任務，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姐姐頭上。只是姐姐天生叛逆，在得知自己妹妹有這個想法之后，立即跟自己的大學同學私定終身，先后生下了兩個女兒。”

“姐妹倆因為這件事開始決裂，直到十年前次元重疊現象爆發，眾神羽翼建立，龍淵重工成為其合作伙伴，一躍成為最大的驅動武裝制造商。到了這時候，妹妹才發現，龍淵重工和眾神羽翼的合作，正是加入眾神羽翼的姐姐一手促成。”

聽到林玲玲說到這里，林頌已經徹底搞明白她說的是誰了，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林玲玲留意到他表情的變化，笑了笑繼續說道。

“后來陶世凡的父母死在所羅門基地，或許是出于對陶家的愧疚，妹妹一直想方設法游說姐姐，將她的大女兒嫁給陶世凡。”

“不過比較好玩的是，姐姐的這兩個女兒簡直是她們的翻版。大女兒成功通過同步率測試，加入眾神羽翼總部，以先驅者的身份擺脫了家里的糾纏。”

“只是這樣一來，可就苦了那個小女兒。從此她被盯得死死的，一點自由都沒有，到頭來連人生大事都做不了主。好不容易成為先驅者，以為可以擺脫命運。卻因為某人一番痛罵，忽然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適應這個新身份，最終選擇向家里妥協。”

林頌的額頭已經開始冒汗，雙手不安地攪在一起。

“那么我愚蠢的弟弟。”林玲玲單手支著下巴，“你現在應該知道我說的是誰了吧！”

廢話！我當然知道是誰！

林頌用膝蓋想都知道她說的是誰，畢竟最近被他怒斥過的人，也只有李沐沁了。

“我只是隨便罵了兩句，不至于這么嚴重吧！”林頌苦著臉辯解，“說不定她本來就只是一時興起，興奮勁過后覺得還是當個闊太太舒服，所以才接受了家里的安排呢！”

他說這番話時，嗓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似乎對自己莫名背鍋的行為感到憤怒，又像是在努力說服自己。

“隨你怎么想咯！”林玲玲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反正后面那段是我瞎猜的，說不定真像你說的那樣。但我還是覺得，兩個連面都沒見過的人，僅僅因為上一代人的愧疚，就要犧牲掉自己整個人生，這種事實在是混賬又荒唐。”

“那你怎么不跟陶世凡走？”林頌瞬間找到了反擊的盲點，“別說什么你不喜歡他的鬼話！我看得出你其實并不討厭他，甚至因為他父母的事還有點想補償他。”

林玲玲被他戳到痛處，表情緊繃一巴掌拍在桌上：“你懂個屁！哪有人上來就放大招的！這不是讓你先去試探一下嗎？說不定就不用我犧牲色相了呢！”

“果然你坑起我來真是毫不猶豫啊！”林頌淚流滿面。

“別廢話了！趕緊出發！”林玲玲一把揪住他往外拖，“陶世凡已經去她家參加訂婚儀式了，如果不能成功說服那個小丫頭放棄，你老姐我就真的只能親自出馬了！”

林頌很想反駁幾句，但不知為什么，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了。

他腦海中忽然閃過初遇李沐沁的情景，小姑娘歪頭沖他微笑，眼睛閃閃發亮，仿佛藏著璀璨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