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百慕廣場時(shí),那里正在放露天電影。這可是個稀罕玩意,吸引了一大堆男女老少。
陸晴川眼尖地看到了放映機(jī)旁的綠單車,大眼睛在明明滅滅的光線中搜尋著,最后定格在后排緊緊挨在一起的兩道背影上,呵呵呵,馬南湘不是口口聲聲說不喜歡她哥哥的嗎?怎么大晚上的跟她哥哥出來看電影了?
陸晴川冷靜地說道:“李叔叔,不用找了,我們回去吧!”
李民樸已經(jīng)看到了陸晴朗,“為什么?”
還能為什么?哥哥撿了纏過準(zhǔn)妹夫的女人,往后李家人怎么看她哥哥?再說了,她哥哥是個撞了南墻就把南墻拆了接著向前沖的人,她若是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的話,陸晴朗很有可能直接攤牌,公開他跟馬南湘的關(guān)系。
此刻陳小鳳生死未卜,不如假裝沒看見,讓他們偷偷浪著先,等把鳳姐姐救出來再收拾她不遲,“這么晚了,說不定他已經(jīng)回去了呢?”
李民樸畢竟見過大世面,很快便把準(zhǔn)媳婦的用意揣測出了七八分,便附和道:“也是,咱們回去看看。”
走著走著,陸晴川腦子里突然靈光一閃,“李叔叔,我覺得舉報(bào)人有可能是馬南湘。”
“哦?說說理由!”
陸晴川細(xì)細(xì)地梳理著白天發(fā)生的事,她記得馬南湘和康有志之間互稱“同志”,而且她故意說馬南湘是姘婦時(shí),唯恐天下大亂的小紅帽居然沒有任何反應(yīng),連句追問的話也沒有,卻按馬南湘的意愿把矛頭指向了陳小鳳。
“嗯,你的話很道理。她明明曉得陸家出了這么大的事,卻不告訴晴朗,反而扯著晴朗看電影,說明這個女孩心術(shù)不正啊!”
聽到這里,陸晴川對李民樸投去感激的一瞥,他肯定看見了百慕廣場的事,仍沒有多問一個字,就是怕她難為情,能遇上這么通情達(dá)理、處處為她著想的公公婆婆,她陸晴川是何等的幸運(yùn)?
“可我們怎么才能查到這事跟她有關(guān)呢?”
李民樸背著手沉思了片刻,“我覺得供銷社里嚼舌根子那兩位婦女同志是很好的突破口,明天我讓你曉芬阿姨套個話頭。至于鳳丫頭那邊,我再想想辦法。”
第二天晌午,陸晴川和夏曉芬提著竹籃來到城南的舊城隍廟前,現(xiàn)在這里已改造成小紅帽的臨時(shí)辦公點(diǎn)。
一個年紀(jì)輕輕的女小紅帽把她們攔在了門外,厲聲問道:“你們是什么人?”
陸晴川觀察了一下四周,把兩張一塊的票子塞到她手上,低聲回答:“老吳讓我們來的。”
女小紅帽假裝整理衣服,將錢揣到了褲兜里,“在這里等一下。”
沒過多久,蓬頭垢面的陳小鳳被帶了出來,赤著的左腳踝上綁著一條粗麻繩,麻繩的另一端綁著女紅衛(wèi)兵的手腕,“有什么話快說,總共就一刻鐘。”
“鳳姐姐,你受苦了!”陸晴川心疼的拉著陳小鳳的手上下打量,因?yàn)橛欣蠲駱愕拇螯c(diǎn),陳小鳳除了臉上有塊輕微的擦傷外,其他地方?jīng)]有大礙。
夏曉芬抹著眼淚揭開籃子上的花棉布,端出一只大瓷缸子,“鳳兒,餓壞了吧?快把餃子吃了。”
陳小鳳沒接,“陸伯伯呢?他怎么樣了?”
自身都難保了,首先問的還是別人,陸晴川的心好像被揪住了,“你別擔(dān)心,我爸爸已經(jīng)放出來了,現(xiàn)在大家正想辦法救你。”
“那就好!”陳小鳳點(diǎn)點(diǎn)頭,把筷子遞給夏曉芬,“夏阿姨,你跟川川先吃吧!”
陸晴川鼻子酸酸的,“我們都吃過了,豬肉白菜餡的,很好吃。”
小鳳不再推遲,吃完水餃后淡淡的說:“川川,該死的活不了,該活的死不了,一切自有定數(shù),你們不要為我費(fèi)心。”
“鳳姐姐,我們不會扔下家人不管的。”陸晴川對著她的背影喊道。
聽到“家人”兩個字,陳小鳳身子一僵,被女小紅帽硬拖了進(jìn)去,陸晴川要救她的決心也更加迫切。
這時(shí),李民樸從自行車上下來了,“川川,你有沒聽說過云市中學(xué)有個叫萬良忠的人?”
萬忠良跟陸晴川一個班,是個孤兒,由公社撫養(yǎng)的。小時(shí)候高燒把腦子給燒壞了,有點(diǎn)憨,平時(shí)說話細(xì)聲細(xì)氣,三腳踢不出個屁來,遇到事只曉得哭,是個地地道道的假娘們,他們基本上沒什么交集,“李叔叔,萬良忠怎么了?”
“這小子極有可能是舉報(bào)人,你聽我說啊,小紅帽還沒接到消息,他就開始傳播謠言了,不是他是誰?”
那可不一定,陸晴川決定上他家問問。
如今學(xué)校不開課,萬良忠沒地方去,被陸晴川逮了個正著。
小半年不見,他仍是那么娘,頭發(fā)蓋住了大半張白得瘆人的臉,走個路跟弱柳拂風(fēng)似的,半新的家織布褂收了腰,要是有點(diǎn)胸,看起來就是個大姑娘。
“萬良忠!”
聽到喊聲,萬良忠嚇得直哆嗦,馬南湘不是拍著胸脯保證,這事絕不會牽涉到他的嗎?為什么陸晴川這么快就找上門來了?
他雙手攥著褂角,嗑嗑巴巴的問道:“你怎么來了?”
“你說呢?”陸晴川一屁股坐在他旁邊,笑得很邪肆,她揮了揮手,趕著亂飛的蜜蜂,院子的一角倒扣著一只蜂桶,不時(shí)有蜜蜂飛進(jìn)飛出。
萬良忠渾身抖得跟篩糠似的,不一會兒,竟然抽抽搭搭地開嚎了,“都是馬南湘逼我的,我要是不照她說的做,她就把我戳王主任單車胎的事抖出去。”
陸晴川又好氣又好笑,“拜托,大哥,就算王主任曉得了又如何?他老人家去年就退休了,難不成專程從沅市跑來找你要條單車胎?”
“對啊,我怎么沒想到呢?”萬良忠止住了哭,弱弱地說,“反正這事就是馬南湘叫我干的,有什么事你去找她吧!”
真是個慫貨!陸晴川決定來招狠的,“馬南湘跟工作組的人交代,是你誣陷我爸爸的,等一下你自己跟小紅帽解釋吧!”
背后“哇”的一聲嚎開了,陸晴川強(qiáng)忍住笑意轉(zhuǎn)身,“不想被抓去,就聽我的。”
萬良忠忙不迭地點(diǎn)頭......
陸晴川還是回來晚了一步,陸文忠又被帶走了,起因仍是賄賂云紡廠會計(jì)小張的事,聽夏曉芬說,小張也被關(guān)了起來。
“到底是哪個短陽壽的干的?咱又沒挖他們家祖墳,干嗎要這么害老陸和鳳丫頭?”楊喜蓮氣得肝疼。
李民樸也覺得奇怪,為了撈親家公出來,他沒少送東西給人家,這下好了,東西收了,人又抓了走了,算是怎么回事嘛?“不行,我得找他們?nèi)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