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師殺伐，不避豪強，先殺惡鬼，后斬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當？急急如律令！”語畢，桃木劍虛空一指處發出一陣青煙。

女主人驚訝地用手捂住了嘴。

“放心，惡鬼已除。”

惡鬼：？？我還在天花板上呢。

“只是令郎邪氣入體，一時半會兒還好不了。我這里有一張清心符，”他從衣兜里摸出了一張符紙，“這符紙可讓令郎盡快排出邪氣。”

女主人很激動地拿了過來，萬般道謝：“謝謝大師謝謝大師。”

道士：“一千一張。”

女主人：“有多少買多少。”

道士從懷里掏出了一沓。

“……”

道士走后，女主人回房坐在了床邊。邊抹著淚邊對床上的小男孩兒說：“元兒啊，放心。你很快就要好起來了……等你好了，你想要什么媽媽都給你買。”

石元眼睛動了一下，不再是空洞麻木，而是……驚恐地看著天花板，嘴里尖叫：“啊啊啊！啊啊！”

石媽慌亂地抱住了石元：“孩子，別怕，媽媽在這里！”

天花板上有一個鬼，女鬼。

年齡不大，十七八歲的模樣，面部浮腫腐爛。發絲糾纏，整個身子貼在天花板上，常人看不到，石元卻能看到她身下不斷落下血水。一滴又一滴，快要把棉被染紅。

沒人能看見貼在天花板上的那個鬼。

石元只能無助地尖叫，恐懼占滿了他的瞳孔，心臟疼痛，他渾身開始抽搐。

石媽嚇壞了，邊哭邊打120。

石元被送進了醫院搶救，脫離了危險。

問了原因，醫生卻說是因為心臟受到了過于強大的刺激，導致心臟供血不足，幾近休克。

半夜的時候，石媽又請了那個道士過來。

道士圍著病床裝神弄鬼，拿著一把桃木劍東走走西走走。

石元睜開眼，那只女鬼正坐在他床尾。她身下的白色棉被已經被染紅，那紅色正緩慢地朝他襲來。

有一瞬間，他麻木地忘了害怕。

但是恐懼又在女鬼仰著一張腐爛的臉向他爬來時再一次襲來。

“啊啊！啊！啊！！”他蹬著腿，試圖把女鬼蹬開。

石媽見狀，只得無助地擁抱著他。

道士拿出了一把符紙，東貼西貼。一不小心就貼在了女鬼背上。

頓時符紙燙的道士松了手。

道士：“……？？”他一臉疑惑地看著自己被燙紅腫的手。

三度看到這里，差點笑出了聲。

女鬼轉過身，朝道士撲了過去，那道士還在研究自己被燙傷的手。

怒氣、怨氣一并彌漫了這間單人病房。

道士抬頭的一瞬間，看見了一張令他終身難忘的臉。

很不幸，道士眼睛一翻，腿一軟。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女鬼仍然朝道士的撲去，三度鐮刀一揮擋住了女鬼，輕輕道：“夠了。”

女鬼轉頭看向三度，泛白的眼仁一翻，朝三度撲了過去。

三度嘖了一聲，一把捏住她的脖子：“我說，夠了。”

又自言自語道：“當鬼當久了，都聽不懂話了。”她一把將女鬼像扔垃圾一樣扔在了墻角。

女鬼攤在墻角，可憐又無助。雙手抱膝瑟縮地看著正在用衛生紙擦手的三度。

女鬼：嚶嚶嚶，她好兇。

三度揮了一下手，霎時房間內萬籟俱寂。床邊的石媽保持著哭泣的表情，淚水停在了臉頰上。被風撩開的窗簾掀動了一個角，靜止在了半空中。

靜寂。

石元張大了嘴巴看著三度，小孩兒敏銳地感覺到窗前面無表情的美麗姐姐沒有惡意。

他張了張口，聲音因為嘶吼有些沙啞：“姐姐……謝謝你救我。”

他剛說完，墻角的女鬼似乎向朝他沖過來，又被三度一個眼神生生地釘在了墻角。

三度轉過頭對著病床上的小男孩兒笑了一下，紅艷的嘴唇彎了一個微笑。她道：“為什么殺了她？”

石元眨了眨眼，烏青的眼眶只讓他這個表情變得令人厭惡。而不是小孩兒的純真可愛。

“姐姐，你說什么啊？”

三度笑靨如花，彎腰低著頭和他面對面，“你為什么殺了她？”

石元看著三度的笑臉，她的語氣卻冰冷至極。雖在笑，他相信只要他在搖頭否認，面前這個女人會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像扔那只鬼一樣扔掉他。

“我、我是不小心，我、我是不小心的。”石元驚恐地看著面前的三度。

三度搖搖頭，直起身子，“不是哦，不要對我撒謊。”

“真的真的，我……當時不小心把她推下了池塘……真的我、我是不小心。”石元眼淚從他眼眶中流了出來。

墻角的女鬼聽見了他的話，整個身體都在顫動。眼神怨恨地盯著床上那個小孩兒。

“那你為什么不去叫人來救她呢，而是……站在岸邊看著她掙扎，最后死亡？”三度似笑非笑地看著這段時間被女鬼折磨地不成人樣的石元。

石元本來下意識地說出那句對大人們說了無數次的借口：“我只是一個小孩子，我當時慌了。腦袋空白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看著三度依舊微笑著，卻越來越說不下去。

三度搖搖頭，輕飄飄道：“你不是小孩子，你是魔鬼。”

石元瘋狂地搖頭，不斷地往被子里縮。這樣似乎能給他一點安全感。

三度給地上那個道士留了張紙條：想活得久一點，就不要再招搖撞騙。

最后她帶著女鬼走到門口時，三度回頭對著仍然神色緊繃的小男孩兒道：“希望你以后在油鍋里時，也能笑得像當初那么開心呦。”

石元身子一抖，霎時間窗簾落了下來，石媽的哭聲貫穿于耳。

石元：“媽媽，我沒事了。”

“太好了太好了，我的寶貝。”

走在三度后面的女鬼嚎叫了幾聲，三度：“你是說為什么不讓你報仇？”

女鬼點了點頭。

“我只管鬼，不管人。”

女鬼又激動地嚎叫。

三度：“為什么？因為……人最后也會死，哈。”

女鬼：“……”

“放心吧，每個人的所做所為都被記錄在案。小到偷雞摸狗，大到殺人放火，判官都會審理。更何況，地府還有一個熱衷于聽油鍋里鬼魂哀嚎的閻王爺。”

三度一想到第九層地獄那鋪滿地面擠著堆放的油鍋，里面還有無數哀嚎的惡魂，她就一哆嗦。

閻王喜歡聽惡鬼痛苦地哀嚎，猶如現代人喜歡聽動感的電子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