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xué)合格おめでとうございます。”
東京最高級的中餐廳里,張曉雯高高舉起酒杯,輕輕觸碰常非的杯沿。
“你還是好好用中文說話,這么久了日語口語怎么一直沒什么進(jìn)步。”
常非溫情地凝望著張曉雯,嘴里卻是毫不留情地嫌棄。
“恭喜你考上早稻田大學(xué)的經(jīng)濟(jì)學(xué)系!”
張曉雯笑靨如花。
“還不是天天不出門,能說話的人只有你。而且你一回家見了我就又抱又親不老實,根本就不陪我練,我怎么提高口語。”
頭發(fā)高高綰起,臉上的妝容看起來精致溫柔,眼睛卻帶著狡黠和俏皮。
纖細(xì)脖頸旁長長的疤痕毫無掩飾地裸露著,在低胸的藏青色高檔晚禮服襯托下,有著別致的美感。
手指上的鉆戒像是在炫耀一般,閃爍著光芒。
“你這家伙……”
常非攥緊她的手,壞笑道:“口語不練就不練,不讓抱是絕對不行的。”
“你這個人怎么這么不害臊。”
“咱們倆到底是誰不害臊。”
兩個人有說有笑地一邊吃著紅燒排骨和魚香肉絲,一邊開心地聊著天。
“曉雯,我去個洗手間。”
“你去吧,”張曉雯調(diào)配一笑,“快點(diǎn)回來,不然排骨我就都吃掉了。”
常非站起身,寵溺地刮了一下張曉雯的鼻梁。
“你敢吃完,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說罷,他向餐廳外間走去。
餐廳的音樂換到下一首。
熟悉的音符滑入耳朵,正是天空之城的主題曲《伴隨著你》。
張曉雯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眼中掠過一閃而過的詫異。
隔壁座位上有兩位中國女同胞也在用餐。
“這不是現(xiàn)在YouTube上最火的那首小提琴曲嗎?”
“是啊,是啊,這曲子被他這么一拉,聽得我都要掉眼淚了。”
“都是情懷啊,當(dāng)年我也是為了宮崎駿的動畫才來的日本。”
“這個拉琴的小伙子據(jù)說才21歲,就在世界各個小提琴大賽上所向披靡,真是咱們中國人的驕傲啊。”
兩個人的討論傳入張曉雯的耳朵,她不自覺地豎起耳朵。
“這個小伙子長得也非常俊俏呢,叫什么來著?”
“好像是叫白越吧……”
這兩個字,重重敲在了張曉雯的心上。
那個干凈如風(fēng)的少年曾經(jīng)的承諾還在耳邊。
他答應(yīng)過她,要拉琴給她聽。
正當(dāng)張曉雯聽得入神,常非回來了。
張曉雯收斂了心情,微笑著面對他。
“晚上陪我看電影吧,我想看宮崎駿的動畫片。”
“好啊,不過要看日語字幕的。”
“日語配音中文字幕。”
“要什么中文字幕。”
“就要!不要看不懂了啦。”
“宮崎駿的動畫片你都看了多少遍了,怎么可能看不懂。”
“不給我中文字幕,我就生氣啦。”
“好吧好吧,陪你看有中文的。”
雖然臉上盡是笑意,可張曉雯腦海里全部都是那首小提琴曲。
回到他們二人租住的獨(dú)棟小屋里,張曉雯換下禮服,穿上家居服,打開筆記本電腦,找到了《天空之城》。
“又看這個。”
常非也換了同款情侶家居服,摟著張曉雯的腰坐在她一旁。
“我就想看這個。”
“行,都隨你。”
常非的吻輕輕落在張曉雯臉頰,自然而然地躺在張曉雯的大腿上。
“你這是要睡覺嗎?”
“我要這么躺著陪你看。”
“常非,你腦袋好重。”
“腦袋重說明我聰明。”
常非閉上眼睛,享受著他的專屬腿枕。
電影沒播一會兒,張曉雯就聽見常非均勻的呼吸聲。
在醫(yī)院時,張曉雯康復(fù)的速度像個奇跡。出院后,她拒絕了與父母同住,而是和常非在東京租了一間小獨(dú)棟,過起了兩個人的小日子。
她低頭看看常非,長長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總是帶著壞壞笑意的嘴角。平日里看起來兇巴巴的,只有對著她時才顯露出難得一見的溫柔。
見常非已經(jīng)睡著,張曉雯關(guān)了電影播放頁,登錄YouTube。
手指輕輕敲擊,輸入了白越的名字。
很快,結(jié)果列表里全部都是白越的小提琴視頻。
各種比賽的集錦也好,單獨(dú)的MV也好,還有現(xiàn)場live,足足有上百條。
她找到那首《伴隨著你》,輕輕點(diǎn)開播放。
記憶中的少年在屏幕里出現(xiàn)。他站在清晨的米蘭街頭,迎著風(fēng)拉起手中的小提琴。
曲調(diào)悠揚(yáng)婉轉(zhuǎn),像是在訴說著無盡的傷與痛。
張曉雯低頭看了看睡在腿上的常非,悄悄按下暫停鍵,將耳機(jī)插入電腦,再點(diǎn)開播放。
白越的容貌沒有太多的變化,甚至發(fā)型都還是當(dāng)年的模樣。
原本匆匆路過的游人,紛紛駐足觀看這街頭的演奏。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演奏也漸入高潮。
觀眾們的嘖嘖稱贊和鼓掌似乎根本無法干擾到拉琴者,他沉浸在演奏中無法自拔。
一曲《伴隨著你》并不長。
可張曉雯卻覺得聽這首曲子的時間,猶如度過了整整一個世紀(jì)。
在視頻的最后,《伴隨著你》的歌詞浮現(xiàn):
地球不停地轉(zhuǎn)動,有你隱藏在其中
伴隨著我們直到那
與你相逢的時候……
看著定格的歌詞,張曉雯吃驚地捂著嘴,委屈和疑惑像攀附生長的荊棘爬滿了的她身體。
她再次點(diǎn)開白越的視頻,一個接一個地播放。
每個視頻里,他的臉都是冷冷的沒有笑容,和他的琴聲一樣充滿憂郁的色彩。
可能過了好幾個小時,張曉雯覺得眼皮漸沉,模模糊糊之間竟然睡了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蓋著被子躺在床上。
她小心翼翼地坐起來,看了看旁邊。
常非安然地躺在身側(cè),面對著她,靜靜地睡著。
張曉雯心臟繃緊,匆匆下床走到客廳,打開筆記本。
不出所料,筆記本已經(jīng)被關(guān)了機(jī)。
耳機(jī)也被盤了起來整齊地放在一邊。
張曉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像個做了錯事被發(fā)現(xiàn)的孩子,一動也不敢動地坐在沙發(fā)上。不斷回憶自己睡著前到底有沒有關(guān)了頁面。
“你怎么醒了。”
常非的聲音傳來。
張曉雯嚇了一跳,驚懼地轉(zhuǎn)頭看向常非。
從常非的臉上,張曉雯看得到他壓抑的怒火與痛苦。
此時此刻,什么解釋的話都說不出來。
張曉雯只有低下頭,細(xì)若蚊蚋地說了一句:
“我只是好奇……”
常非走到酒柜旁邊,給自己倒了杯紅酒,一飲而盡。
“我早都知道他在用這種方法找你。”
“什么?”
張曉雯沒有聽清。
常非放下酒杯,走到張曉雯身邊,粗野地將她緊緊摟在懷里,巨大的力量像是要嵌進(jìn)張曉雯的骨頭一樣。
“求求你別離開……哪兒也別去……”
張曉雯拍拍他:“放心,我就是好奇罷了,從白越把我扔下的那天開始,我倆就沒什么了。”
“你是屬于我的。”
“是,我又不傻,是非還是分的清的。我是你常非專屬小寶貝,永遠(yuǎn)都是你一個人的。”
“不許看了……”
“再也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