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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想了想,她走到白面袋子前舀出半碗,強忍著心疼道,“行了,這幾天就吃這個,你多摻和點玉米面,剩下的白面不許動了,等臘月里給你們蒸白面饃饃吃。”

“哎。”顧蔓答應(yīng)的爽快。

等趙秀蓮出去,她眼底卻露出一絲冷笑。

還等臘月里給她們蒸白面饃饃,她媽這是騙鬼呢!看著吧,這袋白面用不了幾天,就會到老趙家口里。

晚上天擦黑,顧洪生帶著小兒子回來了,看到飯桌上居然是香噴噴的白面烙餅,有些意外,“家里還有白面?”

不等趙秀蓮說話,顧蔓就搶著道,“我在面缸后頭看見的,老大一袋子呢,爸不是你拿回來的?“

顧洪生一怔,下意識看了自家婆娘一眼。

趙秀蓮心里咯噔一下,面上擠出一絲強笑,“還,還剩一些,正好給孩子們吃……”

“哦。”顧洪生不言語了。

看到顧蔓拿盤子端了幾張餅子往外走,趙秀蓮急道,“哎,你干啥去?”

顧蔓頭也不回,“我給爺奶送些去。”

趙秀蓮臉色一變,正想大罵,一眼撇見顧洪生的臉色,即將沖出口的話硬生生憋回了肚子里。

不理會趙秀蓮略帶扭曲的臉色,顧蔓給上房老兩口送了一些,還送了一大碗涼拌土豆絲,順便又把她家還有一大袋白面的事宣揚了一遍。

只要顧老太知道,她媽就別想再把東西送出去了。

這頓飯吃的最高興的就是顧茵和顧軍了,顧蔓手藝好,白面餅子攤的極薄,烙的外焦里嫩,她又舍得放油,黃澄澄的,香酥可口。

再拌上土豆絲,一大碗玉米面糊糊,不光幾個孩子,連顧洪生都比平時多吃了一倍。

顧家人吃的開心,只有趙秀蓮心疼的都快滴血了。

看著她媽難看的臉色,顧蔓感覺格外下飯。

反正這些東西,她是決不會再便宜老趙家了。

晚間,兩姐妹在里間收拾了床鋪打算睡覺,就聽見外面?zhèn)鱽碲w秀蓮和顧洪生的爭吵。

“我這么做是為了誰?家里這么多口人,口糧不存著點,萬一斷了糧怎么辦?”

趙秀蓮的聲音理直氣壯,“況且眼瞅著就快過年了,不攢點白面到時候吃什么?你是不當(dāng)家不知柴米貴,像那喪門星天天這樣吃,這是想著敗我的家啊,我是造了什么孽,生了這么個玩意兒……”

“行了!”顧洪生的聲音帶了些惱火,“前幾天二丫病成那樣,我問你,你說家里沒白面了,可憐孩子燒成那樣,連口熱湯面都喝不上,那現(xiàn)在的一大袋子是哪來的?”

“我……”趙秀蓮頓了一下,明顯心虛了,“我還不是給家里頭攢著……”

“可拉倒吧,以往的白面最后進(jìn)了誰肚子,你心里清楚……“

顧洪生不想理妻子了,拉了被子倒頭就睡。

他不是不知道趙秀蓮?fù)低到o娘家東西,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卻沒想到她這么過份,把那么多白面都藏了起來,都打算給老趙家送去。

煤油燈吹熄了,屋里陷入一片黑暗,趙秀蓮憋了一肚子氣,恨恨罵了一句,也悉悉躺下。

屋里,顧茵幸災(zāi)樂禍的罵道,“都是你,這兩天盡惹得媽生氣,我看你又快挨打了……”

顧蔓淡淡道,“你還是少操心吧,紅紅姐明天就回來了,你還是想想穿什么衣服,免得到時候又被她笑話!”

被她一提醒,顧茵一下子記起了紅棉襖的事,想著怎么哄她媽松口,再也沒心思想別的了。

顧蔓輕手輕腳的下了炕,顧茵只以為她要上廁所,也沒在意。

顧蔓摸黑到了廚房,好在是自已家,她熟門熟路也沒被磕到。

水甕后頭的一個笸籮里,罩著一個盤子。

里面是厚厚的一沓白面烙餅,現(xiàn)在還熱著,隱隱散發(fā)著香味。

顧蔓拿了塊籠布,飛快的把餅包好,揣了就往外走。

到了院子中,她小心翼翼打開大門,偷偷溜了出去。

冬日的夜晚,寒風(fēng)就像鋼針,直往骨頭里扎。

顧蔓只穿了件小棉襖,凍得直發(fā)抖,怕餅涼了,她緊緊抱在胸口,按照記憶中的位置向村后跑去。

村里人都睡得早,尤其是在這樣的寒夜,整個村子萬籟俱寂。

月光靜靜灑下,路上的積雪反射著白光,地面上有不少冰,短短一段路,顧蔓就跌了兩個跟頭。

等到了村子最后面,她才看到靠山腳的位置有一幢簡陋的屋子,連帶著一個大大的牛棚。

顧蔓呼了口氣,小跑過去,屋里黑漆漆的,看樣子人早睡了,顧蔓想了想,撿了塊石子輕輕扔在了窗戶上。

牛棚里只住著林弈和林秋生祖孫倆,林秋生上了年紀(jì),晚上睡不安穩(wěn),林弈也向來淺眠,因此窗戶上一聲輕響,兩人都睜開了眼睛。

林弈一把按住林秋生道,“爺爺,您別動,我出去看下。”

他的眼里帶著警惕,悄悄從門后拿了一條凳腿在手,才低喝道,“誰?”

林家祖孫在村里身份特殊,早幾年常有不懷好意的人過來砸窗戶,潑糞水,讓林老爺子吃夠了苦頭。

因此林弈擔(dān)心又是來搗亂的村人。

哪知他屏息半晌,卻聽到一個結(jié)結(jié)巴巴,嬌細(xì)的宛若奶貓叫的聲音道,“林大哥,我,我是你救下來的顧二妮……”

天冷的厲害,顧蔓的聲音都帶了些發(fā)抖,她怕說自己的名字林弈不知道,就說了自己的小名。

木門吱呀一聲被拉開,林弈詫異的看著面前站在雪地里,那個纖纖瘦瘦的小姑娘。

淡白的月光下,小姑娘穿著一身半舊的棉襖褲,臉頰鼻頭都凍得通紅,攏著手在雪地里瑟瑟發(fā)抖。

林弈十分驚訝,他對顧二妮當(dāng)然有印象,前些日子這小姑娘掉到冰河里,他拼著命把她撈了上來。

之后他發(fā)燒了兩天才緩過勁來,顧家也沒什么動靜,根本沒人來道謝。

他也不以為意,他知道村里人對他什么印象,原也沒指望顧家有什么表示,只是連一聲都不吭未免讓人心寒。

卻沒想到這黑天凍地的,這小姑娘居然跑了過來。

“有事嗎?”他神色不太好,連屋子都沒走出來。

顧蔓沒介意他的態(tài)度,從懷里把包著的餅子拿了出來。

因為捂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上面還帶著些熱呼氣,她向他遞過來,小聲道,“那天謝謝你救了我,我沒什么東西,這些餅子,你和林爺爺拿去吃吧……”

林弈一愣。

小姑娘瘦瘦弱弱的,這么細(xì)聲細(xì)氣的向他道著謝,就像有一只貓爪子從他心里撓過,讓他十分不自在。

沒想到這小姑娘倒是個知恩圖報的。

林弈口氣緩和了一些,卻沒有接,依舊板著臉道,“不用,你拿回去吃吧!”

現(xiàn)在家家戶戶糧食都緊張,光看這小姑娘大晚上的跑過來,就知道肯定是背著家里人來的。

顧蔓不吭聲了,手卻固執(zhí)的朝他伸著,大有他不接她就不走的意思。

她知道林弈的性子,她若是把餅子放在地上,他寧愿凍成石頭也不會吃的。

兩人僵持了半天,直到屋里傳來林秋生的聲音,“小弈,誰啊?”

“沒事爺爺……”

林弈回頭應(yīng)著,轉(zhuǎn)過頭,就看到小姑娘凍得直吸氣,身子搖搖晃晃,他都能聽到她牙齒咯咯打架的聲音了。

林弈沒辦法了,走出來道,“我真不……”要。

話音還沒落就見小姑娘跑了過來,把那餅子往他懷里一塞,轉(zhuǎn)身就跑。

林弈張大嘴,只看見那道小小的身影宛若雪地里的一只雪兔,一溜煙就跑了個沒影。

手中的布包還帶著淡淡的熱氣,林弈呆了半晌,才轉(zhuǎn)身回屋。

顧蔓回到家,輕手輕腳的溜回屋里,身上還帶著一股寒氣。

顧茵居然還沒睡,聽見她悉悉碎碎上炕的聲音,疑惑的問了一句,“二丫,你去哪兒了?”

“有些拉肚子,蹲的久了點。”顧蔓面不改色的撒謊。

顧茵半點沒懷疑,翻了個身發(fā)愁道,“二丫,明天顧紅紅她們就回來了,你說媽咋不給我穿那件紅棉襖呢?我穿紅的真的顯老?”

“哪能啊,那件棉襖顏色那么亮,你穿著肯定好看……”

黑暗中,顧蔓彎了彎唇,“上次紅紅姐也說想要件紅棉襖呢,你穿上她肯定得羨慕你。”

“真的?”顧茵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那行,明天我就穿那個,嘿,媽要不給,我就去她柜子里拿!”

顧茵懷著興奮的心情睡著了,顧蔓望著漆黑的屋頂,期待著明天的好戲。

顧茵被慣壞了,凡是她想要的,一定要得到,而且還會不分場合的大鬧。

上輩子她也是惦記著這件紅棉襖,卻被趙秀蓮三言兩語糊弄過去了,這輩子她倒要看看趙秀蓮怎么哄她這寶貝閨女。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顧家的人就全都起來了。

顧洪生早早就把院子掃的干干凈凈,然后和兄弟顧庭生去村口接人,顧老兩口打掃上房,趙秀蓮和妯娌周梅在廚房熱火朝天的做早飯。

雖說顧家三兄弟早就分了家,但老兩口規(guī)定,老大回來的時候,全家人必須聚在一起吃飯,口糧是老兩口出。

顧蔓也被早早叫起來干活,生灶火,燙白菜,磨地瓜秧拌豬食,一早上被使喚的團團轉(zhuǎn)。

吃老兩口的口糧,趙秀蓮可沒啥舍不得了,直接舀出了半盆子白面,摻了一點玉米面。

周梅看見,臉當(dāng)場就拉了下來,皮笑肉不笑道,“嗬,這不吃自家的,二嫂就是大方,這么想吃白面,二嫂咋不從家里帶點兒?當(dāng)占誰便宜呢……”

趙秀蓮怒了,把瓢一摔,冷哼,“爹媽還沒心疼,三弟妹倒心疼上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爹媽的家當(dāng)都是三弟妹的呢……”

周梅與趙秀蓮兩妯娌同住在一個院里,卻向來不合。

顧老兩口偏疼三兒子,再加上周梅又給生了個小孫子,才剛剛?cè)龤q,簡直是老兩口的命根子,因此平時有什么吃食,都會貼補給三房。

這會兒看趙秀蓮舀這么多白面,周梅當(dāng)然不樂意了。

她立即回嘴,“我是當(dāng)不了爹媽的家,就是心疼爹娘吃了上頓沒下頓,我們可比不了二嫂,昨兒個還聽說二嫂家還有大半袋子白面呢,合著這是自家不舍得吃,專吸老的血……”

聽著這陰陽怪氣的話,趙秀蓮快氣死了。

要說占便宜最多的就是這三房,偏偏這會兒拿她說嘴!

她沒周梅嘴利索,一眼看見旁邊生火的顧蔓,心頭頓時火起,伸手就照她的臉頰掐去,恨恨怒罵,“都是你這個喪門星……”

要是沒有她,誰知道她家有白面!

顧蔓哪能讓她碰到,一彎腰就從她媽胳膊底下鉆過去。

“我瞧瞧姐去……”話音還沒落人就跑沒影了。

趙秀蓮氣了個倒仰,“小賤蹄子膽肥了,讓老娘逮住看不打死你!”

“嘖嘖,”周梅搖搖頭,一臉不屑。

她是真心覺得她這二嫂腦子有坑,雖說家家都重男輕女,但也沒誰像趙秀蓮這樣,可勁兒的搓磨自家女兒。

要是后娘也就算了,偏偏一個閨女如珠似寶,一個閨女當(dāng)根草。

同人不同命,和顧蔓一大早就被使喚的團團轉(zhuǎn)不一樣,顧茵舒舒服服的直睡到了大天亮。

顧蔓回屋的時候,正看到顧茵穿著一身半舊的里衣,披頭散發(fā)站在堂屋的的大紅木柜子前刨騰著。

“哪兒去了?怎么沒有……”顧茵把衣裳翻騰了一地,邊翻邊叨咕。

顧蔓走過來道,“姐,你咋還不洗漱?大伯他們快回來了。”

顧茵回也不回道,“媽那件紅棉襖,你看見她收哪兒了?”

“我可沒見,你去問媽呀……”

她還沒說完,顧茵就穿著一身單衣沖了出去。

很快,廚房里就響起了兩母女爭執(zhí)的聲音,趙秀蓮又氣又急,“你個死妮子瘋啦?穿這么少出來,凍著了怎么辦……”

顧茵高聲道,“你把那件新棉襖放哪兒了?我就穿那個!”

“哪,哪有什么新棉襖?”趙秀蓮立刻就慌了,脧了一眼灶臺邊的周梅,恨不得直接捂了自家閨女的嘴。

顧茵可沒看出她媽的臉色,看趙秀蓮否認(rèn),跳著腳嚷嚷,“就那件紅的,我前些時還在你柜子里看見過,你放哪兒了?”

“你個死丫頭,哪有什么新棉襖,你看差了!”趙秀蓮氣的直咬牙,大力拽了女兒就往外走,邊低聲哄道,“你不是喜歡媽那件黃的嗎?走,媽給你拿去!”

“我不要!”

顧茵見她媽不承認(rèn),立刻急了,甩開趙秀蓮的手就大聲道,“你別想哄我!就你前段時間新做的!反正你不給我穿我就光著,凍死我算了!”

顧茵平時被寵壞了,根本沒看到趙秀蓮一直在對她使眼色,反而大聲嚷著,干脆把鞋都踢了,光著腳站在地上,想讓趙秀蓮心疼。

趙秀蓮被這拎不清的女兒氣的臉都青了,只是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身后周梅驚訝的聲音,“哎呀,二嫂居然有布票,還能做新棉襖?爹腿疼了老長時間,娘早說要給做條新棉褲,就是沒布票,早知二嫂有,這……”

她沒有說下去,但趙秀蓮的臉立刻就綠了。

她回頭對周梅強笑道,“三弟妹這話可不能亂說,我哪里來的布票?要是有不早就拿出來給媽了,你可別聽這死丫頭胡說……”

說完不顧顧茵的反抗,用力把她拽出了廚房。

周梅看著兩母女的背影,眼珠轉(zhuǎn)了一下,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活計,風(fēng)風(fēng)火火去了上房。

“媽,你干什么呀,都弄疼我了……”

顧家屋子里,顧茵從趙秀蓮手里抽出手臂,不滿的抱怨。

趙秀蓮哪還顧得上女兒,從窗戶上瞅見周梅的背影,心下立時一慌。

顧老爺子年輕時受過大罪,一雙腿在雪地里凍出過毛病,每到冬天都疼的厲害。

顧老太太心心念念著要給老頭子做條厚棉褲,就是手里的布票不夠。

因此老太太辛辛苦苦養(yǎng)了幾只雞,雞蛋一個都不舍得吃,全都是留著換布票的,全家人都知道。

要是早知道兒媳婦手里有,卻不舍得拿出來,眼睜睜瞅著老爺子受罪,那她在這個家就別想好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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