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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云千雪氣勢十足的說出這番話,讓錢姑姑一愣。

她這話說的確實沒錯,如今,她便是再落魄,從前也是皇帝的妃嬪。暫且不說她有沒有出去的可能,單說她這庶人的身份,也不是能輕易宮人輕賤去的。皇帝不聞不問那是皇帝的事兒,可到底曾是皇帝的枕邊人。暗地里使些絆子不礙,若明面兒上起了沖突,卻也不得不讓宮人忌憚。

另一說,這冷宮庶人實在是的一個極奇特的存在。

若說平常,被廢為庶人的,多不會養(yǎng)在宮中。不是被送回家廟脫簪待罪,便是被送去皇家寺廟出家。能留在冷宮的庶人,到底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圣心反復(fù),是朝夕之間。既留在宮里,出不出的去,便實在是一件極不好說的事。

錢姑姑心里琢磨再三,便有些氣惱起來,不想放棄廢掉云千雪一臂的絕好時機。

兩邊此刻有些僵持不下,卻見綠竹上前一步,擋在云千雪與錢姑姑之間。極為客氣的笑了笑,問錢姑姑道:“姑姑要搜也不是不能的,只不過有一句話咱們得說在前面。”

云千雪見綠竹似是半分局促不安都沒有,便心知她早有準(zhǔn)備。一言不發(fā)的重新坐好,只讓綠竹處理。

錢姑姑冷冷一笑,看了看云千雪又看了看綠竹,橫眉冷目道:“什么話?”

綠竹攏了攏袖子,恬然清朗的說道:“若是什么都搜不出來,往后錢姑姑你,連同你身邊的人,再別踏足這院子一步。若是你搜出來,綠竹任打任罵,由你處置?!本G竹說著,未等錢姑姑開口,回身恭恭敬敬的對著云千雪一禮,詢問她道:“主子覺得如何?”

云千雪也不看錢姑姑,一語不發(fā)的點了點頭。

錢姑姑原本并不需要答應(yīng)綠竹這番話,卻是聽她說全由自己處置,難免要急功近利起來。旁邊站著的李香薷瞧見錢姑姑有些暗喜的神情,忍不住極寒涼的笑了笑。那笑容,十分諷刺。旁人沒瞧見,倒是落進了云千雪的眼中。

兩下里說好,錢姑姑立時與翠月兩個四處搜起來。卻是半分想要瞧見的東西都沒搜到,她心里大為納罕,昨個兒她才讓綠竹拿回來的東西,又是這么個好東西。照理說,她們?nèi)缃裉幘称鄾觯绾文苌岬秒S隨便便就將這些好東西扔了呢。

錢姑姑原本琢磨著,綠竹不給云千雪下這個藥,也絕不會想到自己在后面等著搜這些東西這一層。哪兒能這么快的就處置了?!她心里狐疑,可什么都沒尋著,只得灰頭土臉的離開。

云千雪從半掩的窗子望出去,見錢姑姑帶著翠月走遠(yuǎn),才回首去詢問綠竹道:“那東西呢?”

綠竹臉頰一紅,悄聲說道:“奴婢原本尋思,留著也是無用。所以……所以將那東西給了孫侍衛(wèi)?!彼Z氣漸小,說著便越發(fā)含混不清起來,“他說可以托在醫(yī)館賣出去,也算是個貼補?!?

云千雪側(cè)眼打量著綠竹,不禁抿唇一笑,沒再深究,只贊她道:“虧你機警,將那燙手的山芋送了出去。還借此讓她不得不應(yīng)下再不踏足咱們這。不過她們一計不成,只怕還有后招,往后處處小心一些?!?

錢姑姑從云千雪的院子出來,氣的雙眼發(fā)紅,渾身直顫。進了屋子,連聲罵道:“該死的小賤人,又壞了老娘的好事兒。”

翠月連忙為錢姑姑倒了一杯茶,勸解道:“干娘可別氣,這次不成,咱們還有下一次。云氏與綠竹那個小賤人終歸是出不去冷宮的。等皇上離了啟曌城,還不是關(guān)門打狗的事兒!”

錢姑姑聽了翠月的話,這才有些緩過來,為自己捋著胸口道:“如今飯菜和藥上都下不了手,當(dāng)真是可惡?!?

翠月瞇目一笑,提醒錢姑姑道:“干娘,飯菜上是下不了手,不是還有水呢嗎?她們總不成從外面取水吧?”

錢姑姑聞言,一雙眼睛瞬時亮了起來,道:“你盯著那邊兒,我去一趟嘉妃宮中?!贝湓逻B忙應(yīng)了,送著錢姑姑出門。

今日是秀女殿選的正日子,嘉妃此時正與賢妃、顧妃、敦妃三人正在御苑的撫辰殿。錢姑姑不知,自然撲了個空。

今次選秀是皇帝登基后的第二回,比起前一次,實在熱鬧百倍。天授二年那會兒,千挑萬選,不過是擇了四人入宮。其中兩人,還有永安郡主的影子。

這一回,皇帝雖說瞧著意興闌珊,卻是留了十?dāng)?shù)個牌子,為這啟曌城又添了許多后妃。

擇看完秀女,皇帝早早的起駕回宮。賢妃與顧臨怡等人也起身,先后出了撫辰殿。

此時正到了黃昏時分,熏風(fēng)輕柔的吹過,將不遠(yuǎn)處太液池的水氣和一路的花香如數(shù)帶了過來。賢妃踏出殿門,便聽見還未離去的新晉宮妃一陣如鶯啼般的歡快笑聲,極是悅耳動聽。

敦妃立在原地,掩唇一笑道:“離著上元二十七年咱們選妃那會兒,竟過了八年了。白駒過隙,忽然而已。1如今再想來,當(dāng)真讓人唏噓不已?!?

賢妃似是被她挑起從前的回憶,也微微駐足,看著落日的光輝,將整個撫辰殿內(nèi)外都鋪灑的金燦燦的,默默無語。

溫意筎跟在最后面,嗤的笑了出來,揚聲刻意道:“可不是唏噓不已!遙想當(dāng)年,咱們?nèi)f歲爺選妃的時候,一把玉如意,死活要塞給永安郡主。太子妃之位懸了多久才定下人選?誰知道,轉(zhuǎn)頭太子妃冊封的旨意一下,永安郡主便病歿了。瞧瞧今朝,再瞧瞧過去,如何不叫人唏噓、感嘆!”溫意筎笑吟吟,刻意將話音拖的老長。

顧臨怡沉著一張臉,姣好的容顏帶著說不出的厭惡與膩煩,呵斥溫意筎道:“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嘉妃可要在心里掂量清楚!如今新人入宮,別做出什么失了身份的事兒,平白讓新妹妹看笑話?!?

溫意筎迎著顧臨怡沉肅的神情,柔柔的一笑,“怎么?我這話說的不對嗎?如今我與顧妃同為妃位,一言一行,再不必顧妃你來指點教導(dǎo)!”

顧臨怡抬眼,一雙眸子寒冰一樣從溫意筎的臉上剜過去,沒再說什么。賢妃瞧著她拂袖而去,快步跟了上去,攔住了要乘轎離開的顧臨怡,靜默的看了看太液池的方向,欲言又止。顧臨怡這才勉強收起方才的惱怒神色,隨著賢妃往浮碧亭的方向走。

賢妃緩步走了半晌也未開口,再三沉吟琢磨著。

顧臨怡神色頗為不耐,道:“你尋我是有什么話要說?!?

賢妃停了腳步,背對著顧臨怡。一席檀色繡綠萼梅的織金連煙錦裙,顯得她尤為的清瘦纖細(xì)。她修長的手環(huán)抱著雙臂,三寸長的護甲套尖尖細(xì)細(xì)的從手肘旁支出來,折射著殘弱的夕陽光。她微微偏頭,“青萼,到底是怎么死的?她真是因為急病暴斃的嗎?”賢妃的聲音里透著猶疑與幽深。

黃昏時分,夜幕似降未降,天地間全都朦朧成一片。這時候,賢妃哀涼的聲音,竟讓顧臨怡有一瞬陰森凌冽的詭異之感。對于青萼的死,她不是不心虛的。方才嘉妃所言,已經(jīng)觸及自己最不愿去回想的一段回憶。像是一把匕首,要把她最不愿意示人的一面剖開。

“我并不比你知道的多?!鳖櫯R怡別過頭,盯著不遠(yuǎn)處波光瀲滟的太液池,清清淡淡的答道。

賢妃道:“偏偏是冊封的圣旨下來,緊跟著青萼便歿了。若說先皇早有意讓你當(dāng)太子妃,何必耽擱了那么久,才下旨冊封呢?許多事,縱然端敏皇后瞞的好,可我卻也不是完全懵懂不知的!”

顧臨怡蓄著三分笑意,反問她道:“你若是知道,又何必來問我?!?

賢妃眉心緊緊的擰成一團,問顧臨怡道:“我從前總不愿相信。可是她確實回來了,為了你我。她或許,恨咱們。她或許,”賢妃忽然語頓,沉吟著篤定的說道:“不,她必定是要來報仇的。她要報復(fù)咱們!”

顧臨怡漫不經(jīng)心的抬首,凝著秦妍,幽幽一笑,“若真是她,真是為了報復(fù)要害你的孩子。那似乎她更恨你一些!”顧臨怡心間一動,面上帶著柔婉的笑意,溫軟的問道:“為什么?你做了什么對不住她的事兒?”

賢妃極力的在思索,眉頭緊蹙,下意識的說道:“你明明都知道,你明明都知道當(dāng)初秦家……”她并沒有將這句話說完。

顧臨怡笑眼微瞇,進前兩步低低與賢妃道:“我勸你一句,你當(dāng)初既然狠下心腸去對付她,就別到現(xiàn)在才后悔。斬草不除根,留到往后,必成禍患!”

賢妃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顧臨怡,似是想從她的神情中瞧出什么??深櫯R怡明麗的臉上,卻是半分旁的神色都尋不出來,只是帶著平淡無波的淡然笑意。

“無論她是不是青萼,她都是害死你皇兒的兇手。如今大皇子沒了性命,可那個人……嘖嘖,還是好好的活著呢。說不準(zhǔn)哪一天,就會從冷宮里出來。”顧臨怡的聲音帶著些許怨毒與嘲諷,將這一番話說完,見賢妃怔忪的站在原地,方志得意滿的轉(zhuǎn)頭,只剩下賢妃獨自站在太液池邊。

直到夜幕降臨,秦妍都未回過神,任四周如煙漫過的黑暗,將她吞噬。她的心一點一點的,也在被什么吞噬殆盡。

已經(jīng)是初夏時節(jié),夏風(fēng)徐徐,還未染上悶熱。一輪艷陽高照,曬得頤寧宮重重的琉璃瓦金燦燦的耀眼。頤寧宮花園的小亭子,被掩在青蒼的樹蔭中。那陽光順著樹葉的縫隙漏下來,斑駁的落在太后的身上。她秋香色填金繡萬字的薄落衣裳,在細(xì)碎的陽光下,照出了淡淡的光華。

太后恬然愜意的靠坐在亭子里放著藤椅上,涼風(fēng)似玉,撲面而來,正是一年當(dāng)中最好的時光了。

“哀家如今能過著如此富貴閑人的日子,還要多謝端敏皇后?!碧蟮穆曇粲幸凰驳臏嫔S纳?,淡淡的與踏月道。

踏月曉得,這是太后又想起了從前的種種。她含笑,一面用團扇為她趕著風(fēng)涼,一面恭順的回道:“太后又念起端敏皇后了,算一算,沒幾日又到了端敏皇后的生忌?!?

太后微微牽唇,閉目再不看這周遭的景致,道:“人老了,記性也不大好。怪的是,眼前的事兒總記不住,從前的事兒倒是越來越清楚。那會兒哀家與端敏皇后在大雪天里跪在頤寧宮門口的事兒,歷歷在目,就好像昨天的事兒一樣?!?

太后話音剛落,院子外面便遞聲進來道:“皇上駕到。”太后聞言,微微睜眼,卻也不起身。仍舊閑適的坐在那里,偶爾將藤椅前后晃一晃。

霍延泓提著前襟邁入園子,這一身藕色的薄緞袍子繡滿了螭龍,雖有燦燦的陽光加身,渾身卻仍舊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冷清。便是唇邊的笑意,也似乎因為刻意的僵持流露出寡淡的味道。他進前道了句:“太后安康”,便極隨意的坐在太后身邊的石墩上。

太后微微坐直了身子,帶著和煦如春風(fēng)一般的笑意,道:“下了朝過來的?”

霍延泓道:“是,今日朝堂上再提立后一事。”皇帝眉目清淡,豐神朗俊的面上,帶著涼薄的漠然。

太后瞧在眼里,一笑道:“可皇上不想立后,這些朝臣,總喜歡做那些咸吃蘿卜淡操心的事兒。聒噪無趣,”太后笑意更濃,似有些故意的,竟現(xiàn)出極少有的俏皮,玩笑道:“逼的皇帝偶爾想將他們都推出去砍了腦袋才能得個清凈。”

霍延泓嘴唇微微牽動,有些不置可否的一笑,“太后覺著呢?”

太后抬首止住了踏月?lián)]動的扇子,讓亭子里的諸人都退了下去,只留她與皇帝。

“六宮之主是天下事,也是皇上的家世。不可一日無主,但皇上若是一直空懸著也沒什么不妥。端看皇上自己個兒的意思。”太后悠閑的說著,看了看皇帝,極隨意的開口卻帶著她老辣的眼光與智慧,低沉的說道:“只是立后,牽扯前朝各家各族的勢力,皇上務(wù)必三思而后行。顧妃……”太后提到顧臨怡,聲音在一瞬間冷淡下來,“顧妃不是不好。不過,顧家原本就是后族,累代公卿,潑天的富貴。實不該再助長他們的勢力。至于旁人,哀家瞧著,都無可無不可?!?

霍延泓眉心一沉,似是將太后的話聽了進去,再不提立后這件事兒,岔開了話頭道:“等四月十五,母后的生忌一過。朕便會出發(fā)去木蘭,太后可要同去?”

太后銜著溫和的笑意,緩緩擺首,“年歲一大,越發(fā)不樂意折騰這把老骨頭了。如今也不似年輕時候那般怕熱,不必特特出去消暑?!?

霍延泓隨著她的話銜起適宜的微笑,寬聲道:“太后還年輕康健?!?

太后被這話引得心緒大好,開懷的笑起來,又問皇帝道:“皇上此番去木蘭,是預(yù)備同天授二年一樣獨自走一趟,還是帶上六宮的妃嬪?”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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