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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云千雪已是庶人,許久沒有被人這樣恭謹的對待過。她細細的打量了一番李香薷,那種沉穩恬淡如芝如蘭的氣質,為這個尋常的宮女,罩上了一層清冷而難以明說的神秘感。

這時間院子外吵嚷了起來,很快,兩個身著明麗宮裝的女子從院子外進來。跟著她們的是冷宮的守衛,其中為首的一人瞧見李香薷手里的風箏,咯的一聲嬌笑出來,指著那風箏轉頭與跟著進門的侍衛道:“我沒有匡你吧!你瞧,那是不是風箏……”她說著,抬頭去看李香薷。頃刻,那清朗的笑意,在瞧見李香薷幽蘭一般恬靜的臉孔時,竟是愣了一愣。

云千雪靜靜的坐在一邊瞧著,從那秀女的臉上,抓住了一絲驚詫、甚至在轉瞬即逝的尷尬中,還有幾分惶恐的意味。但是很快的,那秀女若無其事的一笑。秀氣的黛眉一揚,帶著些高傲道:“這是我的風箏,你還給我。”

李香薷也是陷入了一瞬間的怔忪中,聽見她說話也沒動彈。跟在那秀女身后的另一人,有些怯怯的拉了拉她的衣角,抱怨道:“我就說過,這風箏咱們不要了。你偏偏要進來尋,咱們快走吧青黛,這冷宮,又陰又冷的。”她話落,一雙波光瀲滟的美目落在靜坐的云千雪身上,縮了縮脖子,道:“快走吧!”

“兩位小主安康,這風箏還給兩位小主。平日里還是別往冷宮這邊來的好,擅自進冷宮,是不合規矩的事兒呢!”李香薷恭敬的一笑,極是善意的提醒她二人。

那被喚作青黛的女子快步的進前,從李香薷的手里奪回風箏,似乎十分心急要離開這里的樣子。另外一秀女俏皮的吐了吐舌頭,天真無邪的一笑,“是,我們聽姑姑說,冷宮附近鮮少有人走動。在儲秀宮悶得不行,才想往這邊來走走,下一次不會了。”

她話未說完,便被沈青黛拉著飛快的出了冷宮。這三人一言一語,似乎都沒有瞧見云千雪一般。待兩個“不速之客”離開后,李香薷才回身,對著云千雪與綠竹兩人笑了笑,道:“翠月姐姐說綠竹姑娘上一回畫的花樣子極好,今兒個讓奴婢過來,請綠竹姑娘去一趟錢姑姑那邊,描畫幾個花樣子。”

綠竹聽了她的來意,神色有些凝重。連云千雪,也在細細的思慮,沒有立刻開口答她。

李香薷有些局促的絞著手指,面上流露出為難的神情道:“不會耽誤綠竹姑娘很久的,去一去便回,不過是畫一個花樣子。若是,若是……”她有些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云千雪,思慮了半天,才遲疑的說道:“若是小主不放心,是奴婢來接綠竹姑娘走,必定再安安穩穩的送綠竹姑娘回來。”

云千雪微微沉吟,覺著今日翠月與錢姑姑必定有另外一番打算。當即含笑點頭,回身小聲的叮囑綠竹道:“你且去吧,一會兒小回子打了水回來,我立刻讓他去那里等著你。若是有什么,萬萬不可硬拼,先敷衍過去,保全自己最要緊。”

綠竹連連頷首,卻又放心不下云千雪,“誰知道她們要分開主子和奴婢,是在心里打著什么壞主意呢。奴婢還是讓小回子守在主子身邊,她們不會針對奴婢,奴婢自己小心一些便是了。”

云千雪替綠竹將衣襟前的棉絮拂去,低低的“嗯”了一聲,道:“去吧,不過是一幅花樣子罷了,也不費什么功夫,你快去快回便是。”

綠竹恭恭敬敬的福了一福,道了聲是。那李香薷臨走,也朝著云千雪福了福,雖未多說什么。可樣子,卻是難得的恭順尊敬,不敢僭越。

云千雪瞧著李香薷裊裊婷婷的背影,方才她與那被喚作青黛的秀女之間的神色,就又浮現在了云千雪的眼前,她篤定,這兩個姑娘之間有著什么不可明說的關系。

綠竹去了約摸有半個時辰便心事重重的回轉了,瞧見云千雪坐在院子里百無聊賴的曬太陽,眉心越發緊緊的擰在一起。

云千雪見她回來,心里懸著一顆大石頭也總算是放下。

小回子慢吞吞的跟在綠竹的身后進來,面上頗有些不順意的模樣。綠竹仍舊不停嘴,埋怨他道:“你也是個不知道輕重的,到底是我要緊還是主子要緊?往后做事,你也該多掂量掂量才是!”

小回子不與綠竹回嘴,只是默默的聽綠竹說話。二人走近了,向云千雪福了福身。面上都有些訕訕的不痛快,似是在路上起了什么爭執。

云千雪也不問錢姑姑尋綠竹是為了什么,只帶著淺淡的笑意,起身進了屋子,歪在榻上閉目小憩。

不曉得這樣過了多久,忽然聽見身邊有稀稀疏疏的聲音。她驀地睜開眼睛,見綠竹站在她身邊不遠處,雙眼微紅的看著她。見她轉醒睜了眼睛,便迅速的壓低了頭。

云千雪全當做沒瞧見,重新闔目,心里卻忍不住有些糊涂與一絲奇異。綠竹在她身邊這樣久,從未這樣吞吞吐吐過。她側耳仔細的聽著綠竹的動靜,很快,腳步聲響起,跟著簾子先動,綠竹出去了。

云千雪心里不自在,騰地一聲坐了起來。

這時候,小回子進門,瞧見云千雪面色不好看,上前詢問道:“主子臉色不好,是哪兒不舒服么?”

“沒有,”云千雪微微搖頭,沉吟著緩慢的開口詢問小回子,“綠竹是怎么了?”

小回子聽云千雪問起,臉上不禁帶上了愁緒,費解的琢磨道:“奴才也糊涂著,從錢姑姑那里出來,綠竹就有些不對勁兒。回來的路上,埋怨了奴才一路。說奴才不該由著主子,應該處處以主子為先!”

云千雪又重新歪回榻上,沉沉的吸了一口氣,再沒說什么。

小回子瞧不清云千雪心里所想,忍不住小心的詢問她道:“主子,奴才用不用跟著綠竹去看看?”縱然小回子這話說的很婉轉,云千雪也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想也沒想,和緩的開口,阻了他道:“不必,若是有什么,她總會說出來的。”

小回子低低的哦了一聲,忍不住將目光停在了窗外灑滿的日光上。

卻說綠竹一時心煩意亂,無意間走到了冷宮門口。她眉間銜著愁意,似是費力在思索著。這時間,不知道從哪一處“當”的一聲響,驚得綠竹一個激靈,警惕的問道:“誰?”

角門外面微微一咳,綠竹才回神,發覺自己站在冷宮的角門邊兒上。不由幽幽一嘆,緩緩的在門口的臺階上坐了下去。

這時間正該孫烈當值的時候,他聽著一連串的唉聲嘆氣,不由隔了門縫去看。正瞧見前次央求他救人的綠竹,他與綠竹已經有兩面之緣,見著她,便以為她與里面的那個云氏又有了什么麻煩的事兒要托給他,當即想悄無聲息的躲開,那佩刀卻撞在了門上。

孫烈一時有些緊張,聽著里面的聲響。可半晌也不見綠竹開口,他越發心不落地,小心翼翼的問道:“怎么?你那主子又遇見麻煩事兒了?”

綠竹原本靜靜的想著心事,聽見這粗沉的聲音闖進來,回身,才辨別出是孫烈的聲音。忍不住微微牽動唇角,勉強一笑,沒精打采的說道:“我不是來叨擾麻煩你的,你不必煩心。”

孫烈聽了這話,心下大安的舒了一口氣。微微靜默,卻覺著極是尷尬別扭,兀自撓了撓腦袋,對著門縫里的青色背影道:“我,我也沒別的意思。我……最聽不得旁人唉聲嘆氣的。你可曉得,嘆那一句,可要把自己一年的好運氣都嘆沒了!”

綠竹笑不出來,苦大仇深的抱著雙膝,冷然一笑,頹喪道:“如今我家主子都到這個地步了,還有什么好運氣,只怕往后都再沒有了。”綠竹想起方才錢姑姑與她說的話,心里發酸,“主子這樣好的人,卻遭到這般境遇。老天爺當真是不長眼,都道禍害遺千年,這話說的沒錯阿!”

孫烈聽著綠竹的感嘆,不由發笑道:“我看你們主子到沒這樣怨天尤人,你倒是在這愁眉哭臉的是為個什么?”

綠竹心里原本是沒什么主意,心里煩亂的什么似的。想起孫烈是那種干脆的爽利性格,便沉吟著,緩緩開口道:“這個……我曉得一件事兒,正琢磨著該不該與主子說。說了,只怕她傷心難過。可不說,其中卻有另外一番詭計謀算要害她,我雖不曉得她們打的什么主意,卻覺得往下的事情沒那么簡單。”

孫烈忍不住哈哈一笑,反問綠竹道:“是性命重要還是傷心難過更重要?”綠竹被孫烈這話說的忽然一愣,旋即,似是被人撥開了心頭的云霧一般,清明起來。很快的起身,還未與孫烈言語,便一溜煙兒似的回去了。

彼時云千雪正在院子里收著書經,下午的陽光不似上午那般耀眼,斜斜的將云千雪恬淡的身影拉的老長。綠竹走到云千雪的身邊,微微抿唇道:“主子,今兒個錢姑姑讓奴婢去,是為了收買奴婢。”

云千雪溫然一笑,欣慰的頷首,“我知道。”

綠竹也不驚詫,而是垂眉,有些支支吾吾,慢吞吞的開口,“有一件事兒,并不是什么好信兒,奴婢怕主子聽了,傷心。”

云千雪轉首,美目流轉,被明朗的日光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她白皙的臉頰是一種說不出的淡然,安靜的凝著綠竹,并沒有立時去表明自己的心淡然無波。只是靜靜的,等著綠竹說下去。

綠竹道:“錢姑姑說,前些日子,皇上罰了尹公公在太極宮外面跪了一夜。雖然天漸暖了,晚上卻還涼的很。尹公公在皇上身邊日久,一向是得臉的。哪兒挨過這樣的罰,她們說,是因為,是因為……”綠竹焦慮不安的抬頭看了一眼云千雪的神情,哀聲道:“是因為尹公公為主子求情,所以,挨了這樣重的罰。”

云千雪笑意微微一凝,心里不知流轉了多少思緒,卻仍舊淡淡然的聽著綠竹的話。

綠竹瞧著云千雪眉目間的神情,小心翼翼的說道:“錢姑姑說,主子,主子這輩子都出不去冷宮了。她還說,御前的人聽見皇上說,說什么‘抹去了’、‘不值的’。”

云千雪極為勉強的銜著笑,那笑里,分明透著苦澀辛酸,“哦,若真是這樣。多好!”

綠竹雙眼一陣酸澀,極是難受的一哽,“主子。”

云千雪別過臉,故作閑適的翻開一本書,幽幽道:“原本就是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兒。若當真撫平抹去,彼此也都好過了。你不必傷心,我,很為他開心、高興的。”

綠竹低聲道:“奴婢瞧著錢姑姑巧言令色,那話大不可信!”

云千雪似是將方才聽見的話如數拋之腦后,問綠竹道:“她既然要收買你,又打算讓你做什么?”

綠竹這才想起來,將袖籠中的東西給了云千雪道:“錢姑姑給了我一包山參鹿茸粉,讓我悄悄放在主子的藥里。之前莫大人說過,主子身子虛不勝補。錢姑姑說這些大補之藥,日積月累,兩三月的功夫,便會要了主子的命。到時候她們只消說主子身體弱,不堪冷宮清苦,誰都查不出來。”

云千雪冷然一笑,心里隱隱有些奇怪,“她們第一回收買,又不曉得你到底靠不靠得住,就與你說了這么多,當真奇怪。”

綠竹低低嗯了一聲,思索著道:“奴婢心里也奇怪得很,許是入口的東西她們都沾不上手,狗急跳墻,也只得從奴婢的身上打主意了。”

云千雪一時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只嗯了一聲,叮囑綠竹與小回子兩人務必要多加注意,小心應對。

不料,第二日一早,錢姑姑帶著翠月上了門。氣勢洶洶,不由分說的就又要查抄云千雪屋子里的東西。云千雪忽然意識到她們是為著什么而來,極是氣悶惱恨。這回到不似前次那么平和,而是讓小回子與綠竹阻了錢姑姑的去路。

云千雪在榻上正襟危坐,清凌凌的眸光掃過錢姑姑與翠月、李香薷等人,道:“錢姑姑前次已經搜過我的屋子,這會兒又要來搜,是什么道理?”

錢姑姑得意一笑,道:“你屋子里的綠竹昨日來幫我畫花樣子,她回來的時候,我屋子里的一包人參鹿茸粉便不見了。那是上好的藥材,賢妃娘娘體諒賞給我的。如今好端端的不見了,又只有綠竹一個外人進過我的屋子,必定是她偷了!”

云千雪并沒想到這一層,不禁擔心起綠竹來。錢姑姑這一出,是非要將綠竹拉下去不可。跟著便是小回子,若是今日還由著她,只怕綠竹是保不住了。

“說綠竹拿了你的藥材,錢姑姑是有什么憑證?綠竹好端端的不拿金銀,拿你那一包藥又要做什么?若是錢姑姑沒個合理的解釋,今天就別想搜我的屋子。”云千雪目光銳利的盯著錢姑姑,復言:“我雖是冷宮庶人,卻還不至于破落到由錢姑姑你來發落我,上面還有皇上、太后與協理六宮的妃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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