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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孫烈原本是一時心軟,來替那冷宮里的可憐人跑腿而已。如今竟飛來橫禍,有些不解,訥訥的叩頭認錯道:“請如嬪小主恕罪,冷宮里面,那也是一條人命。救人一命勝造……”

如嬪聽著孫烈這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向前兩步,云履踏在青石地面而上,響起噠噠的敲擊聲。如嬪芙蓉一般美麗精致的臉孔,此刻泛著狠辣的笑容。如水的眼波,蕩過孫烈,聲音清凌凌,道:“本宮得勸你一句,閑事莫管。再有下一次,只怕就不是三十個板子這么簡單了!”如嬪聲音清淡,似是再說很平常的閑話,可是聽得孫烈周身一冷。

如嬪再不看他,轉身搭著花染的手進了關雎宮。那小太監方才便嚇得連連告饒,這會兒見如嬪走了,兩人又被拖著往內侍省去。當即埋怨孫烈道:“作死的,我可被你連累慘了!”

孫烈再蠢笨,也立刻明白了如嬪此番,是針對冷宮里的那個人。他緊咬牙根兒,這會兒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想著那侍衛統領提醒他的話:這后宮里的美人兒,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妖魔,萬萬不能被攪和進去。到時候,那小命就跟草芥一般,稍一抬手,便被人挫骨揚灰了!

這邊小回子急慌慌的等在冷宮門口,可是過了大半晌外面也沒有動靜。直到門外響起打三更的聲,他才聽見重重的腳步聲。

孫烈是擅離職守,又進了內宮被如嬪責罰,哪兒敢回去驚動旁人。被打了一頓板子,便拖著傷又回來了。小回子聽見動靜,激動的湊到門口,低聲問道:“孫大哥,怎么樣了?”

“沒請來。”孫烈沒好氣的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想起剛才,如果不是用那些銀子賄賂給了執刑的太監,那三十大板,可夠自己喝一壺的了!

這會兒綠竹聽見院子外面有了動靜,也是急匆匆的趕了過來。焦急的問道:“可,可見著尹航公公,請來御醫了嗎?”

孫烈花了他們的銀子,也覺著心虛。降低了聲音,有些不自在的說:“沒有,不但沒見著尹公公,還挨了三十大板。”孫烈說著,忍不住碎碎的埋怨道:“我說,你們主子,之前沒少得罪人吧?那如嬪,明擺著就是沖著你們主子的。害的我好心跑腿,還挨了打。那……那銀子我先下給不了你們,等過幾日,我再還給你們!”

綠竹聽著這話在一瞬間絕望了,難不成老天不公,當真不讓云千雪過了今夜嗎?她也不說話,只是嗚嗚的哭著。

孫烈聽得心里大不舒服,沉沉的吸了一口氣,哀哀一嘆道:“你們還有沒有銀子,大不了,我再給你們想想辦法。左右,我,還死不了。”孫烈說話的時候有點兒勉強,可他一向是古道熱腸,不是那般見死不救的人。

綠竹聽著這話,哭的越發洶涌,回身去屋子里取了兩個十兩的銀錠子,道:“只要能救我們主子,這些都給你了!”

孫烈嘆了一口氣,掙扎著站了起來。小回子與綠竹兩人緊緊挨著冷宮破敗的角門,也不曉得過了多久。外面終于又有了動靜。孫烈從外面將鎖打開,推開了門。

角門忽然被打開,綠竹和小回子皆是沒反應過來,一個踉蹌,兩人一起被孫烈的胳膊扶住。

孫烈生的很是高大健壯,卻并不會讓人有粗苯的感覺。他眉目如劍,初看之下,透著一種極濃烈的正義感。下巴的弧度很好看,刀削一般的俊。他這會兒冷著臉,抬手將三包藥并著一個搪瓷的藥壺塞給了小回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們往后,可離我遠一些吧!”

綠竹喜極而泣,忙從小回子的手里捧過那東西,回去給云千雪煎藥,又伺候著她服下。

云千雪蓋著兩床被子,汗將身上的寢衣里里外外的都打濕了。直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身上的高熱才終于退去。綠竹與小回子連聲道“阿彌陀佛”,又是跪地又是叩頭的。

待第二天下午,云千雪似乎是完完全全的康復了。綠竹與小回子這才心有余悸的與云千雪說了昨晚上的事兒。

云千雪聽過之后,抿了一口水,潤了潤嗓子,忍不住感嘆道:“那侍衛當真是難得!”

綠竹垂首低低的嗯了一聲,“如嬪從中作梗,不但不讓孫侍衛通報,還重罰了孫侍衛。她是想著警告孫侍衛,不讓他管咱們的事兒。所幸,孫侍衛是天大的好人,最后挨了打,還替主子尋來了治病的藥,連著煎藥的搪瓷藥壺都給帶來了,也真夠細心的!”

“我應該當面謝謝他。”云千雪心存感激的應了,可心里卻想著另外一件事兒。和妃臨盆,進進出出的人必然不少。可如嬪再關雎宮的儀門外折騰了這么大的動靜,似乎霍延泓那里也沒聲響。她心里忍不住一沉,無比冷寒。隱隱想著,他是知道的,還是不知道。

或者,他當真是將從前的那些心思,反手抹平了吧。他,或許不再記掛她了。

“不認識的人,還能這樣幫忙搭救。倒是如嬪,主子從前是如何對待她的!呸,良心都讓狗給叼了。”小回子越發憤憤不平的嘆了一口氣,將云千雪低沉的思緒拉了回來。

云千雪淡淡哂笑,話里有話道:“她這樣心急,露出了破綻。如此,往后怕是沒有安生日子了。”

綠竹與小回子歷時明白了云千雪所言,疑惑不定的說道:“難不成,她還敢……”兩人說著,相視一眼,都沒有往下說下去。

“尾巴掉出來了,哪兒還會給我翻身的機會。斬草要除根,只怕很快就會動手了。”云千雪十分篤定,卻似乎半分的憂慮都沒有。

此刻,房門哄得一聲,忽然被打開。一個嬤嬤并著兩個太監從門外大步踏了進來。

那老嬤嬤云千雪等人從未見過。她生著一雙細長的吊眼,眉毛淡淡的,一打眼兒瞧過去,竟似沒有一般。嘴唇很薄,微微泛著青白。單瞧面目,便曉得是個厲害的人物。

嬤嬤大搖大擺的走到云千雪的跟前,面無表情的打量著她,笑容里多少有些不懷好意,“奴婢是新來的管事,旁人都叫一我聲錢姑姑。今兒個過來,是特意來認識認識你……們的。”

云千雪雖是廢妃庶人,可進冷宮以來還沒有被這樣無理對待過。綠竹剛想起身分辨,便被云千雪抬手攔住了。

錢姑姑輕輕一笑,揚著淡淡的眉毛,譏諷的說道:“與前一位管事移交點賬的時候,少了兩個匣子,四面廂房都搜過了,就差這個院子了。”她話罷,眼睛開始在屋子里四面打量。

這錢姑姑的言下之意,便是懷疑那東西在云千雪的屋子里。又或者,她根本就是為了云千雪的東西才上門的。

綠竹心里發氣,怒沖沖問錢姑姑道:“姑姑說的是什么話?難不成,我們能偷你的錢匣子不成?!”

錢姑姑眉梢一揚,冷笑著說:“搜過就知道了!”

綠竹與小回子兩個也想到這些人心懷不軌,哪兒能由著她搜出來。當即起身攔住了錢姑姑的去路道:“不許搜!”

錢姑姑立著眼睛瞪向跟著的兩個太監,尖聲說道:“還傻站著做什么,給我攔住她們兩個。”

云千雪最清楚眼下的情勢,她被廢入冷宮已經是庶人。這冷宮的掌事,便足夠捏著她的生死了。如今她們要搜屋子,就算她們三個拼死反抗,只怕也沒有半點兒法子。到最后不曉得錢姑姑會以什么樣的罪名,來折磨他們。她如此想著,揚聲阻了綠竹與小回子道:“不用攔著,姑姑既要搜,讓她搜便是!”

綠竹與小回子心有不甘,低低的喚了云千雪一聲。云千雪神情極為堅決,沉著臉,直視著錢姑姑道:“姑姑既然篤定,那便搜吧。”

錢姑姑薄唇一牽,得意的笑起來。“還是云氏有眼色。”她說著,便與那兩個太監一起去翻找屋子里的行李。衣裳裙襖被扔的四下皆是,很快,錢姑姑便在云千雪箱子的下面找到了三個匣子。她心里一冷,極是懊悔,心想,若是早知道這屋子里有三個匣子,她剛才就應該與云千雪說三個。如今倒是花了眼,不曉得該如何抉擇了。

“還真在這!”錢姑姑轉身,面上帶著惡狠狠的笑意,微微抿唇,譏諷的說道:“這東西,該怎么說?難怪這兩個狗奴才攔著不讓搜,原來是心虛了!”

綠竹瞧見錢姑姑眼里貪得無厭的神情,在心里大是惱恨,反駁道:“那原本就是我們主子的東西,你怎敢如此顛倒是非黑白!”

錢姑姑笑的極為奸詐,轉頭問跟著的兩個太監道:“你們瞧瞧,這是不是之前那個管事扣著的匣子。”

兩個太監全是錢姑姑的人,得了錢姑姑的話,如何能說不是。當即連連點頭,應了下來。

小回子咬牙,恨恨道:“胡說,那匣子明明是……”

“這里有三個匣子,哪兩個是你的呢?”云千雪并沒有讓小回子把話說完,而是撥了撥耳邊銀質的流蘇耳墜子,神情沉肅,一雙眼睛,如古井一般漆黑幽深,讓人瞧著,渾身不由一顫。

錢姑姑從沒瞧見過這樣幽沉的神情,心里沒來由的一慌,卻還是強自鎮靜,看著那三個匣子,挑了那個一圈兒寶石鑲嵌的匣子,說道:“這個,還有這個。”她話落,將那個最精致的匣子留下,又挑了一個最沉的匣子。

云千雪輕輕一笑,又反問錢姑姑一句,“可說準了?”

錢姑姑打量著云千雪的神情,心想著,那孫烈得了兩錠十兩的銀子,必定是因為云千雪藏著私房錢呢。左右肯定都在這匣子里。只不過她一時起了貪念,讓金銀糊住了眼睛,沒細細的思量,這里面或許會有云千雪的首飾。

云千雪帶著疏離又得體的微笑,起身走到了錢姑姑身邊,不容置疑的伸手,錢姑姑瞧著她冷若冰霜的眸子,下意識的,便將手里匣子遞了出去。云千雪打開,那匣子里面滿滿當當的金、銀、寶石、玉質的釵飾,一瞧,便知道都是價值連城的東西。

錢姑姑心道一聲不好,便聽云千雪笑吟吟的問道:“姑姑,這匣子里的東西是從前皇上賜給我的,每一件在內侍省里都有記檔,一查便會知道。”云千雪雖是這樣說,可心里虛的很。如今錢姑姑管著冷宮,那自是一手遮天。若是她強行將那些東西占為己有,她們幾人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何況春如送進來的這些,都是霍延泓私下里給她的,別說是記檔,便是有好些東西,貼身的人也不見得知道的。

錢姑姑被云千雪笑的有些不自在,暗自啐了一口。指著那邊的匣子道:“我眼花看錯了,是那個!”

云千雪清清淡淡的一笑,回身將那裝著首飾的匣子收回遞給綠竹。捧了另一個匣子,道:“錢姑姑,這兩個匣子是怎么到我的屋子里的?”

錢姑姑冷著一張臉,被云千雪這樣看的全身發毛,沒好氣的勉強說道:“這,之前的人藏在這屋子里的,跟你們沒有關系。”她話罷,瞪了云千雪與綠竹、小回子一眼,轉身抱著兩個錢匣子,灰頭土臉的走了。

綠竹眼睜睜瞧著錢姑姑出門,恨得牙癢癢,“主子,”她開口,也曉得云千雪的無奈,卻還是忍不住囁嚅的說:“怎么讓她們把匣子抱走了!”

云千雪閉目,緩緩的呼出了一口氣。小回子迅速的將門關上,低低道:“該死的。”云千雪聽著這話,也不言語,靜聲靜氣的從匣子里將霍延泓送給她的那塊玉佩握在手里,摸了良久,終于小心翼翼的配在了腰間。

綠竹哀聲道:“主子。”

云千雪抬頭,大是疲憊的問他二人道:“錢姑姑來勢洶洶,你們以為是來查抄搜刮錢財這么簡單么?”

綠竹與小回子齊齊的看向云千雪,便聽云千雪幽幽道:“只怕是背后有人交代,要給我好看才是!”她說著,一只手撐著臉頰,看著微微撬開一點兒縫的窗子,一絲陽光透進來。

小回子聞言,滿腹疑團,“主子,她是怎么知道咱們屋子里有匣子的。”

云千雪沉吟著,緩緩開口道:“猜的。昨個兒你給了孫烈銀錢,孫烈在關雎宮外又折騰出了這么大的動靜。今日冷宮的侍衛與太監、嬤嬤如何能不知道咱們屋子里有銀子?她猜到咱們屋子里有銀匣子,便是沒有,她搜著了銀錢,自也會說咱們偷了錢,扔了盒子。”

綠竹掩唇,緩了半晌才勉強說道:“那,她怎么這樣輕易的就走了。”

云千雪手指敲擊著那匣子的蓋,“篤篤”的聲音在靜謐的屋子里穿梭。她清冷一笑,道:“錯拿了這妝奩的匣子,她便已經心虛。又聽見我說那些東西都是記檔的。她這種在冷宮沉浮多年的人精子,難免要多想一些。廢入冷宮的庶人,御前怎么會將記檔的東西讓她帶進來?她心有忌憚,被我暫時震懾住,才草草作罷。若非如此,我只怕今兒個她是想讓你們兩個去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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