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醫術高明與否不知道，處理傷口的確在行。

剪開褲管，棉布清創，動作麻利。

女子的臉色逐漸恢復清冷，用藥膏涂抹傷口止血后，取了布條準備包扎。

李南風奇道，“這么長的傷口，不用縫合？”

“縫合？”女子茫然道，“什么意思？”

“就是用針線把傷口縫起來。”李南風突然意識到，這個時代可能還沒有發明縫合術。

女子想了想，眼睛一亮，興奮道，“對呀！縫合起來不但更好地防止崩裂，還能預防感染！你是怎么想到的？”

女子終于仔細打量李南風，這一看，發現眼前的男子其實很帥。

好像得冒名頂替他人的發明，李南風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眼前女子目光炯炯，他只好小聲道，“隨便想的……”

女子驚訝的小口微張，并沒有深究，開始在李南風的指導下，進行傷口縫合。第一次操作，女子的動作十分生疏，好在有麻藥，杜老頭沒有額外受罪。

最終，腿上縫了四十針。

李南風好人做到底，又背起杜老頭送他回家。

“先生留步！”

見李南風要走，女子連忙問道，“奴家華鳳，敢問先生大名？”

“李南風。”

送完杜老頭還得趕去衙門，李南風不愿久留，笑道，“診金付過了，沒事我走了。”

“不，不，奴不是那個意思。先生教我縫合術，奴感激不盡。診金不收，李先生請稍后，奴立刻找伙計退還。”

“不要麻煩，反正沒幾個錢。”

眼看天色大亮，李南風著急趕路，拔腿就走。

“哎，李先生……”

……

到了衙門，已經日上三竿。

世事無常，昨天讓趙群策不要遲到，自己卻來晚了。進了司空院，來到位于正中的公事房，意外發現趙群策沒來。

縣令大人呂鴻曦卻在，只是臉色不好看。

下首大咧咧地坐著一名男子，三十多，兩頰精瘦。李南風走進后，陌生男子高高地抬起下巴，瞇眼打量他。

李南風無奈，第一天上任就遲到，還被抓現形，只好厚起臉皮，上前行禮，“縣令大人。”

看到李南風，呂鴻曦臉色稍緩，指著他下首的男子道，“南風，給你介紹，這位是司空佐史，丘英瑞。”

司空佐史，司空院的三個官員之一，相當于八品，比李南風的司空嗇夫高一級，比趙群策的司空低一級，正好夾在中間。

李南風于是笑著施禮道，“見過丘大人。”

不料丘英瑞眼皮都沒抬，陰陽怪氣道，“梆子鼓早就敲過，李大人卻姍姍來遲。聽說李大人是軍隊出來的？丘某問一句，軍中三通鼓響不到，是不是就該殺頭？”

李南風一愣，初次見面，對方便出言不遜，顯然想拿自己立威。

李南風冷笑著站直身體，盯住丘英瑞道，“你殺過人嗎？”

丘英瑞嗤笑連連，他是文官，只握筆桿子，殺人的臟活怎么可能親手去做？然而他正要反駁，看到李南風殺機凌厲的目光，嚇了一跳，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呂鴻曦贊賞地看了眼李南風，哈哈笑道，“兩位是趙司空的左右手，還望齊心協力，好好輔佐趙司空。丘佐史是老人了，應該多帶帶南風。”

“嗯，”丘英瑞鼻孔出氣，極不情愿地應了聲。

呂鴻曦又笑道，“我看趙司空一時半會也不會到衙門，要不丘佐史先去忙，我跟南風說兩句話。”

“告退。”丘英瑞丟了句話，起身便走。

待丘英瑞轉過身去，呂鴻曦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陰霾。

看到現在，李南風總算明白了，縣令大人顯然不喜歡這個丘佐史。

但他想不通的是，一個八品小官，憑啥敢跟五品的縣令大人叫板？肅縣的水，似乎不像他開始想的那么清澈。

“南風啊，我馬上出發去郡城，兩個月才回。眼下最急的是修繕城墻，你要多費心。”與司空佐史丘英瑞在場時不同，呂鴻曦此時臉色凝重，顯然這才他真正的心情。

面對呂鴻曦的信任，李南風抱拳道，“縣令大人放心，李某一定竭盡所能。”

“你大哥怎么還沒來？”呂鴻曦也想跟趙群策交代幾句。

李南風苦笑，估計還在跟那七八個胖妞生孩子呢，李南風不好直說，笑道，“我也不清楚。”

“不等了，我該走了。”見呂鴻曦起身，李南風也跟著站起來。

“你留下，別送了。”呂鴻曦經過李南風身邊時，忽然又小聲道，“小心丘英瑞。好好干，別讓我失望。”

肩膀被呂鴻曦重重地拍了兩下，李南風忽然意識到，這司空嗇夫似乎沒那么好當……

送走呂鴻曦，李南風便準備去找大哥趙群策，不過離開前，他先走向了自己的公事房。

司空院有三個公事房，居中是縣司空的，左右各一個，分別歸佐史和嗇夫。好歹第一天上班，既然來了衙門，總得到自己的辦公室看一眼。

進了屋子，正中的公案空著，旁邊的小案后面坐了個中年男子，滿臉橫肉，正執筆寫字。

李南風走進屋子，干咳了聲，那人竟沒有抬頭。以為對方沒聽到，又咳了聲，竟還是沒有反應，自顧自地悶頭寫字。

李南風微微皺眉，兩聲咳嗽對方不可能沒有聽到，眼下唯一的解釋就是，對方在裝逼。

想到這，李南風冷笑，還真是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

走到公案后，一屁股坐下，又瞥了眼中年男子。對方倒能沉住氣，愣是沒有抬頭看。

“啪！”

鎮紙猛地拍在公案上，響聲堪比醒堂木。

李南風的手掌都拍的發麻，卻終于把男子嚇了一跳。

“干啥？”男子霍地起身，怒視李南風。

“咦？原來不聾不啞啊！”李南風撇嘴道，“看見主官，不主動招呼也就算了，居然還敢甩臉子，你膽子不小啊。”

男子愣住，臉色數變，忽然變得恭敬起來，“您就是新來的嗇夫，李大人？哎呀，大人恕罪。大人進門也不報個身份，小人哪知是您呀。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可別跟小人一般見識。”

見男子態度急轉彎，連連作揖，李南風心中冷笑，懶得跟他糾纏，問道，“你叫什么名字？負責什么的？”

“小人田偉，是大人的文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