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氏將異樣的神色壓下，蘇雪云并沒有察覺。

“這次折了畫眉，倒也不虧。娘真厲害，您這般秀外慧中的女子，才配做蘇家的當家主母！葉氏不過是個沒腦子的，倚著護國將軍府才如此囂張！”蘇雪云美眸里的陰狠一閃而過。

蘇雪云說好話，梅氏自然愿意聽，她對此十分受用，眼睛里是滿滿的柔情：“云兒放心，為娘一定不會讓你委屈，你是娘的心頭肉，娘不會讓你一直是個庶女的。云兒是蘇家的長女，嫡女的位子注定是你的！”

此時，她們似乎不用說就有了一個共同的目標——取代嫡房。

“她惹了老夫人不快，蹦噠不了多久！”

在蘇府，地位最尊貴的當屬老夫人，無論是誰當家，她都是蘇府最大的主子。

哪怕一丁點地方讓老夫人不滿，就算老夫人不發話，府里見風使舵的人不少，免不了受點委屈。

夜幕不知不覺落下，不似以往的淡然幽靜，夜色如濃墨般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丞相府靜悄悄的，只有老夫人住的牡丹院里人來人往，燈火通明，好不熱鬧。

青花纏枝香爐輕吐著裊裊青煙，流煙慢慢纏上一旁的盆松，順著青翠欲滴的綠葉往下流淌。

老夫人高坐在主位上，慈眉善目，真的就好像含飴弄孫的暮年老人。只是偶有幾道精明的光閃過那雙混濁的眼珠。

梅氏牽著蘇雪云的手，上前行禮，老夫人卻抬手免了她們的禮，笑呵呵地說：“云兒不必多禮，到祖母這邊來。”

蘇雪云聞言，動人的臉蛋上瞬間飛上一抹嬌軟的笑容，提著桃紅裙擺輕快地跑到老夫人身邊，儼然一個可愛天真的小家碧玉。

四個孫女之中，老夫人對蘇雪云倒是說不上來的喜愛。

將軍府勢大，丞相府雖地位不輸他們家，但畢竟他們家既有皇上器重的將軍，又有個護駕有功的葉謹，不好得罪。

葉氏從小嬌生慣養，脾性也是格外嬌蠻，一點就燃，不如梅氏嘴巴甜，老夫人便格外親近二房母女一些，更何況蘇雪云名聲在外，給丞相府也掙了不少臉。

而另外兩個孫女呢，一個是個悶葫蘆，問一句答一句，一坐就能坐一下午，廟里的和尚都沒這么安靜的。另一個呢，娼妓之女，當初要不是魏氏已經懷了蘇家的種，妓怎能入相門？

蘇雪云乖巧地呆在老夫人身邊，一雙大大的眼睛里盡是倨傲。只有她蘇雪云才有和老夫人坐在一起的資格，就算是嫡女，蘇墨霜也比不上她一根頭發！

不過終究只有十五歲，心里想什么都放在臉上了。

梅氏母女現在如日中天，自然惹得其他幾房的姨娘嫉妒。

蘇城有一個正室和七房填妾，可只有四個女兒。

原本即將有一個小少爺誕生，只不過在姨娘李氏肚子里呆了六個月，眼看著苦盡甘來，卻突然流產了。還傷了身子，再也不能生育。

除了那個文文弱弱不爭不搶的云氏和整天臭著一張臉不愛搭理人的容氏以外，其他幾房的姨娘無不對二房心生嫉妒。正房就算了，可憑什么同樣是妾，她梅氏生下的女兒能比嫡女還受寵？

偌大的正堂內，香薰煙繚，雖心思各異，但看起來也倒是其樂融融的溫馨模樣。

蘇墨霜這個特意被“請”過來的人倒覺得來得不是時候，打攪了這和睦的一家人。

她剛踏進門檻，便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光，讓她渾身不自在，不過她還是正了正臉色，從容地被葉鳶牽著小手走了進去。

“給母親請安。”

“給祖母請安。”

母女二人恭恭敬敬地行禮，老夫人卻沒有讓她們坐下的意思。

梅氏得意地看著葉鳶，這個主母在蘇府可謂是沒有一點威嚴。

蘇雪云坐在老夫人身邊的小凳上，抬頭望著老夫人，說：“祖母，牡丹院沒有椅子了嗎？為何不請母親和妹妹坐下？”

四下的目光又回到了蘇雪云身上，四位小姐里也就只有蘇雪云有這般榮寵，敢說出這樣的話了。

老夫人不但沒有怪罪蘇雪云這種讓她沒有面子的行為，反而摸了摸她的頭，笑道：“牡丹院的椅子都在這了，只能委屈你母親和妹妹站著了。”

蘇雪云絕美的小臉上閃過一絲得意，她不是真傻的去拆老夫人的臺，老夫人是個極好面子的人，都知道老夫人與媳婦不合，若在今晚這么個特殊的時間服了軟，她豈不是面上無光？所以老夫人不但不會因為她的一句話而讓她們坐下，反而會為了立威去為難她們。

梅氏斜睨著蘇雪云，后者也望了望她。

梅氏忽然起身，眉眼彎彎地說：“老夫人，不如妾身站著吧，大夫人身子弱，可不禁站吶。”

蘇墨霜看著臉色微沉的葉鳶，心道老太太的院子里東西可是最多的，連沒椅子這種話也說的出口。還好菊媽媽在外面候著，既然她要玩陰的，那老娘也不打算明面上和這個老太太斗。

沉默了一小會，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

胡子花白的姚管家領著幾個家仆搬著幾把精致的朱漆雕花椅走進來，恭恭敬敬地行了禮，道：“老夫人，老奴一收到消息就趕緊過來了，牡丹院怎么可以椅子不夠呢？老夫人真是勤儉，牡丹院總共也就那么點椅子。老夫人，下次缺了點什么東西可一定要告訴老奴啊！”

一屋子的人看著闖進來破壞氣氛的姚管家，神色各不相同

老夫人到底玩了大半輩子宅斗的女人，精明不已。一下子就明白了姚管家的意思。

不過她還是不高興地瞪了姚管家一眼，時機到了她自然會收手，這個時候需要他來鋪臺階嗎？

“辛苦姚管家了，不愧是府里的老人，辦事就是利落，主子都還沒吩咐就辦好了。”梅氏似是恭維，卻語氣尖酸。

姚管家也知道自己唐突了，但他也擔心老夫人不知分寸惹怒了大夫人，畢竟大夫人也不是一個會忍的主。這要是當場動手了可怎么辦呢？

所以一聽消息就急忙趕過來，生怕事情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