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長安起了床，去藥房取走了那八卦爐，這才催動芥子葫蘆，將弄出的艮泉釀全部倒入了其中，如此玉漿般的艮泉釀便裝滿鼎爐。

最后還有一滴掛在葫蘆口上。

諾誠道：“別浪費，這可是好東西。”

許長安本想撒掉，隨即拿起，滴入口中。

這一滴入口，彷如酸甜清爽的果漿，旋即散開，濃厚味道激蕩得滿嘴都是唾液，唾液旋即涌入喉中，落入腹內。

一時間，整個腹內也是清爽的感覺膨脹。

這些感覺從內往外涌出，讓全身都感覺清爽和舒張，更是有細微的絲絲縷縷，直接增長了全身血炁與心神陰炁。

一滴這般，一口要如何？

那么一大碗呢？

“如何？”諾誠笑問道。

“這東西效果實在不錯，三碗，估計可以讓我身體恢復過來，再三碗，我一身修為定能恢復……如此看來，之后再分一半給你，你也只是少了三碗罷了，余下倒是血賺。”

“你恢復后，就算想多喝，沾些便宜也沒用。你瞧那些妖王，看著厲害，其實一次也頂多喝個三碗，過多無益。”

所以諾誠也不怕許長安多喝。

就算多喝，也多不了多少。

如此一說，許長安想想就覺得理虧，舀起一碗咕嘟咕嘟灌下。

這一碗下去，周身氣血虧損當即緩緩恢復，不過這也只是因為自然恢復的，于許長安來說速度還是有些慢。

他暗自使勁，用出食炁術。

頓時，腹內艮泉釀悉數化為了濃厚炁，奔涌全身，滋潤補充一身血肉，許長安因為消耗炁過度，變得削瘦的身子，此時此刻，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壯實了起來。

那面孔上頹色，也逐漸消去。

眼瞧著再飲一勺，便可徹底恢復，這時候許長安心臟里騰得一下熱起，三昧真火幽幽燃燒了起來，這一燃燒不要緊，他全身血肉心神炁被燒成了火炁，紛紛被火種吸收。

不過幾個呼吸，連同那還未來得及徹底消耗的艮泉釀，就一同被“吃”了。

許長安一凜，連忙剜上一大瓢吃。

這一吃，三昧真火便不再汲納血肉心神，而是直接攝取艮泉釀助長。

如且這般，速度高得驚人。

許長安飲鴆止渴，一瓢下去未久，又是一瓢，連連四五瓢，都不見三昧真火有消停的跡象，只能在一旁諾誠逐漸變化的臉色中，繼續(xù)硬著頭皮一瓢瓢吃了。

這三昧真火得了艮泉釀，成長迅速。

本是一簇豆點大小的火苗，五瓢下去，已大得像朵梅花，又五瓢下去，這火苗花子已成了一團火蓮……

直至這火大得如同老牡丹，方才慢慢消停，一點點收束，最終重新化為一豆大火苗，只不過此刻的火苗不再是紅色，而是黃色。

那模樣也不再是火焰般浮動，更像是一顆黃豆子似的，偏向凝實。

三昧真火這般變化，也讓許長安措手不及，這火焰到底是如何了，他也不清楚，他只能感受到一點，那就是眼下的三昧真火，不再像先前那樣雖然灼烈卻縹緲，反而多了點凝實厚重，與壓迫的味道。

就像……逐漸具備了重量。

“咳咳……”

一切結束，諾誠的很不好的咳嗽聲，把許長安從體悟之中拉回。

此刻鼎爐之中只剩下三成不到。

看了眼鼎爐，許長安嘴角抽了抽，本想尷尬笑笑，但轉念一想，忽然灑然一笑，對諾誠抱手道：“如今療傷之用的艮泉釀已經取畢，諾先生，許某愿行先前說好的約定，行君子之道，剩下之物，與先生一人一半，決不食言。諾先生您看如何？”

君子之道？

諾誠勾勾看著許長安，雖然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不過額角青筋卻是跳得厲害。

許長安也真心大，就這么與諾誠對視。

良久，諾誠默不作聲得揮手一掃，袍袖拂過鼎爐，其中就只剩下一半艮泉釀了。

也就那么兩三瓢。

北山社稷都護府，其實不論官位還是職能，對整個擘楚朝廷來說都不算小，只不過許長安這個官卻是不大，因為前面還要加上“代理”二字，一旦出事……或者說不論出事與否，只要有人不想他當，他就不能當，也當不成，故而當得好，替人做嫁衣的可能極大，當不好，也可被背鍋。

相比諾誠占許長安的便宜，看起來更吃虧的好像是諾誠，可細細看這件事，諾誠也不算虧，他給的這本《水火箓章》本就不是什么高深的符術，若是許長安有路子，能賣掉艮泉釀，那么這本東西，也頂多價個兩瓢，最終致使眼下尷尬局面的，還是諾誠對占便宜這件事期待太大。

話說回來，他該打理的事也都打理了，艮泉釀還勉強賺了些，已經很不錯了。

故而臨走前還是吩咐許長安一些與妖怪相處的事宜，免得他闖禍，引火燒身弄殘了自己也就罷了，若是壞了朝廷大計，那他可就是個響當當的罪人了。

其實這都不用他多說。

只不過許長安表現得有些小聰明，其余不露聲色，這對于大部分人來說，恰恰是愚笨的表現，像諾誠這樣見過世面的就很清楚，小聰明是真笨，那些看著愚拙，不露聲色，泰山崩于前也巋然不動的人，這才是真正沉穩(wěn)內斂，城府深厚之人。

他知道，許長安自然也知道。

所以許長安情愿暴露些小聰明，免得被人看出來自己看出太多，想得太多。

這恰中了諾誠下懷。

諾誠走后，許長安身體恢復，神清氣爽，整個人前所未有的好。

煉炁士就是這樣，只要修為恢復，身體自然無恙，若身體虛弱，修為自然有損。

這一切的事似已了當，不過許長安總覺得有些不安，好像忘了什么。

他這種人，不是說頭忘腦的。

一旦有事，總得細細盤算，直到把想不通的給想通，理不清的給理清。

如此想了小半天，突然反應過來。

彪子肉！

“豺狼虎豹的肉可以吃，就是不知道彪子妖的肉能不能吃，味道怎么樣，會不會有些柴啊……”

邊說著，許長安拿出了芥子葫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