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間不想將夢靈的事告訴阿珠了。愛情花雨,我還是愿意放在夢中,放在心里,有些事情,一旦曝光了,就像月亮下的泛著銀光的景致,突然被太陽烤干,冒著濃煙,卷曲著蟲豸的尸體。我不想將夢靈置于這樣的粗暴之下。
黎明的天空輪廓漸漸顯現(xiàn)出來。鳥兒將她銜到一朵櫻花里。她聞見一股櫻桃的粉粉的清香,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燈籠一樣薄透的花瓣里,珠蕊生姿。原來自己竟然變成了拇指姑娘。好玩是好玩,可惜,自己不要被細(xì)腰蜂,金龜子,鼴鼠,癩蛤蟆撈去,也不要跨過海洋一樣的麥田。新時代渲染過的拇指姑娘,必須得活得像個現(xiàn)代人。最好有能搞到無人機,或者遙控車。發(fā)現(xiàn)自己的技能,來朵蒲公英也成。接下來,就是要發(fā)現(xiàn)自己的獨特之處,開始微型人在新世界的冒險了。生存不是什么大問題,一管花蜜、一滴露珠足夠了。可是,游蕩花叢間,偶爾為之尚可,默默無聞,無所建樹,無所喜愛,也沒有什么存在的意義。
在塔頂吹海風(fēng)。灰青色的海,屬于冬季的海。很靜謐。空無一人的屬于自己的遼闊世界。我享受這種寂寞慵懶的狀態(tài)。
我并不需要飲食維持生理機能。我進食,不過是滿足一下味蕾觸摸食物肌理的觸感。海里的食物我并不喜歡。它們黏黏的咸腥味,總是一種不太清爽的感覺,魚離了水,很快就腐壞混亂一堆,毫無紋理的美感。我只會偶爾潛入深海,看到水底綠油油的修長的海藻,像美人魚姑娘飄逸的長發(fā)一般,映射著投進海底的陽光,熠熠生輝,柔軟招搖,才會采食一些。比較喜歡一點的,是海底的珍珠吧,總讓人想起人間的露珠,晶瑩美麗,卻短暫。”
陽光如水洗過般清澈。我坐在樹梢上,仰望著天空。天空好美,像一整塊兒空透的水晶。桉樹葉新長出來,打著光,亮閃閃的。
我看著出了神,不小心從樹上掉了下來。等我站穩(wěn)腳跟的時候,一個人類,牽著一條大狗,那狗突然跑過來,坐在我跟前,熱切地看著我,搖頭晃腦。我笑了,還是忍不住仰頭看我的斑斕紛繁的樹梢,我覺得那狗大概是感受到了與我同等的春天的幸福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