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

政治精英是掌握政府決策實權的政治領袖和核心，在國家的實際運轉中扮演著關鍵角色。在中國，地方政治精英尤其是黨政一把手，在很大程度上能夠影響政府財政資源的分配，從而影響當地的公共服務供給。教育作為一項以地方為主的重要基本公共服務，長期以來面臨著增長乏力的困境。那么，其原因何在？地方政治精英是否對當前的地方教育支出行為產生了影響？

基金項目：中國博士后科學基金第61批面上資助項目“財政分權、地方政府支出偏好與公共服務滿意度研究”（項目編號：2017M611430）。

許多學者認為，中國地方教育支出問題與中國財政分權和政治集權密切相關。一方面，我國財政過度分權，呈現公共服務職責地方化特征。20世紀90年代到21世紀初中國有90%以上的教育支出發生在地方政府，從而導致各地方政府的負擔加重，影響義務教育質量。財政分權對教育服務提供效率產生了顯著的負效應。另一方面，由于地方政府的GDP增長率偏好與對地方政府“用手”投票和“用腳”投票機制的缺失，導致地方和中央政府的教育支出行為存在較大差異，財政分權導致地方政府減少教育支出比例，但中央政府會增加教育支出比例。更進一步的研究將政治集權下的晉升激勵與教育支出聯系起來。GDP導向下的晉升激勵為當地經濟發展提供了強大的動力，而由于教育、醫療等公共服務需要較多財力卻只能貢獻較少的經濟政績，地方政府官員沒有足夠的動力來提供公共服務，政府擴大義務教育供給和發展經濟增長處于顧此失彼的境地。概言之，晉升激勵機制帶來的外部效應之一就是激勵的有偏性、短期行為及其產生的逆向選擇問題，造成社會經濟可持續發展的長期要素被嚴重忽視，從而導致基礎教育發展失衡。

亦有部分文獻從官員個人特征角度對教育指出行為展開了研究。林挺進對2006年地級市與市長數據研究表明，個人的教育背景、黨齡、職業發展態勢、市長任職年限等因素都能顯著影響一個城市的教育支出水平。楊良松對省級官員數據研究指出，中央政府通過法律法規強調了教育的重要性，并限制了地方在教育支出上的自主權，從而改變了地方官員過于重視經濟業績而忽視教育的支出偏好。同時，省委書記和省長的任職經歷會對當地教育支出產生影響，長期在當地工作的省級官員更有能力推動對基礎公共服務的供給；在出生地或求學地任職的省級領導也具有增加教育支出的地域偏袒；官員任期也顯著影響著教育支出行為，但省委書記和省長對教育支出的影響上存在顯著差異。

現有研究為地方教育支出行為研究展現了一個清晰的邏輯路徑，但這些研究多以省級官員的數據來考察全省政府的支出行為，而我國公共服務支出大多發生在基層政府。基層政府官員對地方財政預算分配具有更為直接的影響，省級領導的作用則相對間接，而且省級官員與市級官員面臨的晉升激勵影響也有所不同，因而支出偏好也會有所不同。因此，本研究將在“晉升激勵影響地方政治精英支出偏好”這一分析框架下探討省級與市級政治精英對地方教育支出行為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