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宮里傳出了叮叮當當瓷器被砸碎的聲音，殿內的宮女戰戰兢兢跪了一地，生怕自己露出丁點兒錯處讓皇后泄憤罰了。

但這樣的場景三天兩頭就會在鳳儀宮出現，因此宮外路過的宮女都習以為常，神色如常。

“織錦，芳菲殿那丫頭幾日沒去太學了？”

皇后砸累了，又恢復成往日雍容的模樣，行容得體的半坐在軟榻上，問著一旁侍茶的宮女。

“自那賤人重病起，已有兩月沒去了。”

“哼！傳懿旨讓那丫頭明日去太學，告訴孫太傅好好教導六公主規矩。”

“是，娘娘。”

***

東方夕吃完大餐，正和初一十五躲在殿前的槐樹下挺著圓滾滾的肚皮乘涼。

三人聊著天，初一十五突然沉默，“嗖”的一下兩人消失在樹下，順帶搬走了他們的木椅。

一個公公走了進來，手里還拿著一個黃白交加的布帛。

公公趾高氣昂走到東方夕的藤椅前，東方夕望著他，“你誰啊？”

公公頗為高傲：“我可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公主跪下接懿旨吧！”

“嗯。”

東方夕從藤椅上起來，公公表情頗為不屑，正以為東方夕要跪下的時候，小姑娘走到他的面前，抬起腳狠狠踹在他的膝蓋上。

高傲的公公吃痛跪在了地上。

東方夕拍了拍手，拖著自己的藤椅進了殿中，關起了殿門。

公公反應過來后大驚失色，如果他沒有把懿旨交到六公主手上，皇后娘娘說不定會把他殺了。

公公從地上爬了起來，一瘸一拐朝正殿跑去，“公主公主，您接旨吧。殿下！殿下！”

公公固執的拍著沒有任何響應的門，急的快要哭出來，心一橫，他環顧四周，芳菲殿根本沒有人來，他將懿旨放在了地上，雖然是大不敬，反正沒人看到，回去就說六公主已經接旨了。

公公一溜煙跑出了芳菲殿，公公走后，一只黑貓從槐樹下跳了下來，叼起地上的懿旨穿門而入。

殿中的少女已經睡著了，耳朵里還塞了兩團棉花，黑貓將懿旨放在桌上，幾不可聞地“唉”了一聲，然后隱于黑暗之中。

初一十五在暗處只能看到黑貓將布帛放在桌上的部分，兩人深覺這只黑貓有奇異之處。

十五與初一對視一眼，兩人默契讀懂對方的意思，雙方只將這只過于聰明的貓歸因于自家小姐氣運非凡，養的貓都不同凡響。

一個時辰后，東方夕醒來，習慣性望向房梁，現在呆在房梁上的仍是十五，“你以后不會一直藏在我的房間里吧？”

東方夕走向桌子，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看到了自己沒接的懿旨正好好的放在桌上。

“不會，初一這幾日要建立與宮外暗部的通信渠道，過陣子我和初一會交換。”

東方夕打開低調奢華的懿旨，邊看邊說，語氣有些冷淡：“我不太喜歡總是被人盯著，你和初一還有暗部商量一下吧。”

十五翻身下來：“是，小姐。”

“嗯，其實還有一件事。”

十五疑惑的望向東方夕。

“我最近有種感覺，有些事被我遺忘了，回憶起母妃重病前后的事情，記憶總是不連貫。如果這是人為的，怎么做到的？”

十五聽后，有些吃驚也有些擔心，他說道：“如果小姐所說是真的，那么只有一種方法可以抹去人一段時間的記憶，那就是奉心派的催眠術。”

十五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么了？”

十五繼續說道：“奉心派以前就與我們水月宗不和，所以如果催眠術真的出現了，也不奇怪。”

十五頓了頓：“不過小姐也不用擔心，奉心派的催眠術只能刪除記憶，沒有其他的害處，如果小姐想找回之前的記憶，屬下可以讓暗部抓一個奉心派的人幫小姐找回記憶。”

東方夕將布帛卷起來，沖十五笑道：“謝謝。”

東方夕雖然纖瘦，但并不顯得單薄，小小年紀卻沒有同齡人的嬌憨，反而有種梨花的清麗自然，似有一種仙氣由內流露，她的笑容像是自然饋贈給人的禮物。

十五不好意思的默默后腦勺，回道：“小姐不必客氣。”

“對了小姐，皇后說了什么？”

“讓我明天開始去太學進學。”

“小姐如果不想去可以讓初一易容代替您去。”

十五想了想，深覺這是個好主意。

“嗯？初一還有這手藝？”

十五幫東方夕加滿杯中的水：“對啊，初一易容的手藝可好了，據說是某個大家族的傳人。”

“初一是這樣的，我是這樣的。他也能假裝我？不會被別人發現？”東方夕比劃了初一和自己的體型。

“能呀，出神入化的易容就是讓自己完全變成易容對象，不僅僅是面容，還包括體型、聲音，都要一模一樣。初一的易容手藝世間無人能出其右。”

“哇，初一是個大寶藏啊。”

十五略有不服，“暗部七人都有一門特殊手藝。”

東方夕眸色漸深：“我越來越好奇收養你們的靈犀宮在扮演著怎樣的角色了。“

七人都有特殊手藝，而且不約而同自愿組成暗部，即便母妃對他們有恩，但十二年的漫長時光讓他們的衷心矢志不渝，她不相信沒有人在背后推波助瀾。

十五并為多想，回答道：“靈犀宮與夫人關系一直很好，所以這些年對我們也很優待。”

東方夕看了他一眼，這才是有問題的地方，幾個一無所有的少年沒有道理被如此優待，若是因天資被著重培養，最后也應該被留在靈犀宮才對。

東方夕扶額，想這么多做什么，說好的恣意的人生呢？想太多還怎么恣意，東方夕拍了拍自己光潔的腦門，對十五說道：“我明天先去太學看看皇后給我挖了什么坑，你和初一留一人在殿中，上次她派姚綏這樣的人物來，卻不殺我，估計另有目的。明日我不在殿中，若有宵小……盡量留下活口，若留不下，也別讓人活著出去，叫人覺得我們好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