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自2013年我國提出建設“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倡議(簡稱“一帶一路”倡議)以來,我國也在積極與相關國家協商共建六大經濟走廊。我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在政策溝通、設施聯通、貿易暢通、資金融通、民心相通等領域都取得了積極進展,并且各有側重。2016年3月發布的“十三五”規劃中指出,要推進“一帶一路”建設。其中,暢通“一帶一路”經濟走廊是重要內容之一。
歷史上,孟中印緬經濟走廊作為南方古絲綢之路的重要組成部分之一,從五尺道(古川滇緬印道)到茶馬古道(古川滇藏印道),從滇緬公路(舊中緬公路)、史迪威公路(舊中印公路)到駝峰航線,見證了古今中外的經貿與文化交流。近代的孟中印緬經濟走廊緣起于20世紀90年代,云南省學術界提出了中印緬孟地區經濟合作的構想。1998年亞洲開發銀行在大湄公河次區域第八次部長會議上提出了目前在理論和實踐中使用較為廣泛的“經濟走廊”概念,指“在次區域范圍內,將生產、投資、貿易和基礎設施建設有機地聯系為一體,基于經濟要素的一體化而形成的經濟合作機制?!?a href="#jz_1_4" id="jzyy_1_4">(1)1999年在昆明舉行了第一次中印緬孟地區經濟合作大會,與會各方共同簽署了《昆明倡議》,隨后每年召開一次會議推進建設。2013年5月,李克強總理在訪問印度期間正式提出推進孟中印緬經濟走廊建設,得到印度、孟加拉國、緬甸三國的積極響應。2013年12月,孟中印緬經濟走廊聯合工作組第一次會議在昆明召開,各方就經濟走廊發展前景、優先合作領域和機制建設等展開了深入討論,簽署孟中印緬經濟走廊聯合研究計劃,正式建立了四國政府推進孟中印緬合作的機制。2014年9月19日,在習近平主席訪問印度期間,中印發表聯合聲明,兩國共同倡議推進孟中印緬經濟走廊合作,并將成立聯合工作組,加強該地區互聯互通。2015年5月,印度總理莫迪訪華,中印達成一系列合作協議,為孟中印緬經濟走廊注入了新的活力。近年來,孟中印緬經濟走廊合作內容逐漸從推動交通能源合作、貿易投資合作、旅游文化合作和合作機制四個主題,擴展到農業、科技、信息、人力、投資等其他領域。
與其他五條經濟走廊建設相比,孟中印緬經濟走廊雖然提出最早,但發展最為遲緩。就“五通”而言,障礙主要有以下幾點:
一是合作機制較為松散,政策溝通層次較低。目前,孟中印緬經濟走廊主要通過孟中印緬地區合作論壇、工作組會議實現政策溝通與合作,從1999年8月召開“中印緬孟地區經濟合作與發展會議”,到2002年更名為“孟中印緬地區經濟合作論壇”,再到2012年再次更名為“孟中印緬地區合作論壇”,無論是從互訪達成的合作共識、發表的聯合聲明,還是從成立的聯合工作組來看,孟印緬三國政府對孟中印緬經濟走廊建設的態度總體上是肯定的。但政策溝通基本由智庫、半官方機構和地方政府推動和主導(2),合作機制也由“二軌”轉變為“一軌”(或“準一軌”),四國之間并不存在國際組織或國際組織的雛形,也不存在明確的國際協定或協議,各方義務與權責的不具體、管理協調分工的不明確、利益與效益分配的不確定,使得孟中印緬經濟走廊合作在較為松散的國際合作機制,或者層次和水平較低的次區域經濟合作機制下進行。同時由于地緣政治、經濟和文化的影響,進一步阻礙了雙邊和多邊區域合作的政策溝通效果。
二是合作方參與度不高,設施聯通推進較慢?;A設施的互聯互通一直是合作機制力求突破的主要領域,也是孟中印緬合作機制的基礎性工作和早期收獲之一。但就實質性進展而言,孟中印緬經濟走廊逐漸由多邊合作減弱為中緬雙邊合作。目前,孟中印緬經濟走廊在建項目主要為中緬油氣管道項目、緬甸皎漂工業園與深水港項目、欽敦江大橋項目(霍馬林段)等。盡管孟中印緬經濟走廊的公路、鐵路、水運及航空等基礎設施建設已有較大發展,但基本體現在云南省境內。十多年來,我國云南省的交通基礎設施得到很大的提升,已基本形成昆明至瑞麗輻射緬甸皎漂、昆明至磨憨輻射泰國曼谷、昆明至河口輻射越南河內、昆明至騰沖輻射緬甸密支那等連接東南亞的四條對外開放經濟走廊,高速公路、鐵路等基礎設施已經逐步到位。而云南與緬甸及沿線國家通道聯通的程度仍然較低,仍存在交通網絡不暢通、水運航道開發經營及陸水聯運運輸方式單一等問題。
三是區域經貿合作不足,貿易暢通質量不高。孟中印緬經濟走廊構想成型前,四國就有了共同發展國家經濟、開展雙邊和多邊貿易、推動能源和技術合作等全方位、多方面的國家利益訴求。但由于政治互信不高、政策溝通不足、設施聯通不暢,孟中印緬經濟走廊的經貿合作主要體現在雙邊合作,而缺少多邊、區域經貿合作。就中印而言,2016年,中國對印度進出口貿易總額701.5億美元,同比減少2%,其中對印度出口總額583.9億美元,同比增加0.3%,進口總額117.6億美元,同比下降12.1%;貿易順差為466.3億美元,2015年同期為448.4億美元。2016年外貿數據顯示,印度為我國第七大出口市場(3)。就中緬而言,2016—2017財年(2016年4月1日至2017年2月28日),緬甸與中國雙邊貿易額達到94.46億美元,其中緬甸對華出口額為42.9億美元,進口額為51.55億美元(4)。就中孟而言,2015年,中孟雙邊貿易額為147.07億美元,同比增長17.2%,其中對孟出口139.01億美元,同比增長18.0%,自孟進口8.06億美元,同比增長5.8%。孟加拉國已成為我國在南亞地區第三大貿易伙伴(5)。同時,孟中印緬四國經濟發展不平衡,貿易不同程度的失衡。孟印緬三國由于存在貿易壁壘和限制、口岸規劃與建設滯后、貿易結算服務不足、結算服務平臺不完善等問題,貿易便利化水平低,貿易暢通質量不高。
四是投資風險較高,資金融通效果較差。資金融通作為“一帶一路”建設的重要支撐。近年來,我國財政部配合有關部門逐步擴大對外援助支持力度,安排實施了一批公路、鐵路、光纜、電力等基礎設施項目,有力促進了受援國的經濟和民生事業發展。2016年,我國對印度非金融類直接投資總流量為10.63億美元,同比增加643.4%;截至2016年12月底我國對印度非金融類直接投資存量為48.33億美元(6)。就中緬而言,2010年至2016年6月底,我國對緬累計各類直接投資存量約43億美元。其中2015年,中國對緬非金融類直接投資2億美元,增長16.3%。根據孟加拉國投資局的最新數據,在2013—2015年間,中國對孟加拉國直接投資總額為17.31億美元,直接投資項目共計72個,為孟加拉國創造了13194個就業崗位(7)。除地緣差異、國家關系等傳統安全風險外,孟印緬三國國內與我國的非傳統安全風險,諸如政治局勢、法律制度、民族主義、恐怖事件、民間輿論等,成為孟中印緬經濟走廊資金融通的最大障礙。此外,雖然我國支持國家開發銀行、中國進出口銀行和中國出口信用保險公司等金融機構開展境外金融業務,境外股權投資基金、境外人民幣專項貸款等業務和方式未能在孟中印緬經濟走廊沿線國家落地和實施,使得資金融通效果處于較低層次和水平。
五是民眾獲益程度較低,民心相通形式單一。民心相通是“一帶一路”建設的社會根基。早在先秦時期,中國商人已從內地經云南進入緬甸南亞次大陸,同孟加拉國、印度、緬甸等國進行文化交流與商貿往來。孟中印緬經濟走廊發展至今,我國與沿線國家在文學、藝術、電影、新聞、教育、宗教、考古、圖書等領域內進行了廣泛的合作與交流,孔子學院的建設推進、沿線國家來華留學生數量的增長,進一步增進了孟中印緬經濟走廊各國的民間交往。但由于國家輿論導向不一、孟印緬三國社會經濟發展水平差距較大、雙邊經貿失衡,以及經貿互補性不強,使得三國民眾的參與度、獲益程度和幸福感較低,一定程度上激化了貿易保護主義和民族主義。同時,由于“一帶一路”在孟印緬三國的宣傳較少、民間知悉程度較差、政府與企業合作態度和意向不一、跨境文化產業發展滯后,民間人文交流與合作的水平較低,進一步限制了民心相通。
十九大報告指出:“要以‘一帶一路’建設為重點,堅持引進來和走出去并重,遵循共商共建共享原則,加強創新能力開放合作,形成陸海內外聯動、東西雙向互濟的開放格局?!边@標志著六大經濟走廊將在“一帶一路”建設的新的歷史起點上繼續發揮開放引領、互聯互通作用。我國未來在推進孟中印緬經濟走廊建設中,應以“一帶一路”建設總體方向為指引,秉承絲路精神,以共商共建共享為基本原則,以深入推進“五通”為關鍵,以構建全面開放新格局為中長期目標。
第一,構建多維度合作機制,提升政策互通水平。加快建立國際性協調、運作機制,充分發揮諸如孟中印緬地區合作論壇、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大湄公河次區域合作、南亞國家聯盟、中印戰略經濟對話、文化產業國際交流合作等多、雙邊合作機制;加快建立和完善涵蓋政府、企業、中介、行業組織、智庫、NGO等主體的多層級、多維度合作機制,推動政策互通、政策落地。
第二,加快區域合作平臺建設,擴大互聯互通范圍。按照“完善合作機制、對接項目清單、明確融資安排、促成早期收獲”的方式,加快推進我國跨境經濟合作區、境外經濟合作區、自由貿易區、產業園區建設進程,發揮合作平臺作用,實現與沿“廊”經濟帶、沿線國家區域經濟發展規劃、園區發展相對接;加快高水平金融服務支持體系,風險防范體系、國際國內工作協調體系,以及數據信息共享網絡體系的建設進程,促進互聯互通水平提升。
第三,推進合作項目落地實施,實現共建成果普惠。準確把握建設項目推進的時機和條件,突出重點,有序開發,通過經濟走廊沿線國家共同努力,推動孟中印緬經濟走廊成為和平合作走廊、開放包容走廊、互學互鑒走廊、互利共贏走廊、文明興盛走廊;以文化交流、文化產業、文化創新為重點,廣泛調動地方政府、高等院校、研究機構、新聞媒體、民間組織等力量,推進民心相通。
推進孟中印緬經濟走廊建設,要依托地緣基礎,通過大范圍、高水平、深層次的區域合作,打造政治互信、經濟融合、文化包容的利益共同體、命運共同體和責任共同體,建立全面合作、共同發展的戰略合作關系和區域經濟一體化新格局。
本書編著過程中,中央民族大學經濟學院的部分學生參與了實地調研和相關章節撰寫,2014級區域經濟學專業研究生閆紀旋、盛葉、韓瑞嬌、楊文君等也參與了書稿前期相關章節的數據和資料搜集、整理工作,在此表示感謝!
由于我國與孟印緬各國間的“五通”發展程度、合作進展、雙邊關系不同,各國國家實力不一,在各章中未按孟中印緬經濟走廊名稱排序分析,而是按照中印、中緬、中孟雙邊合作的順序展開分析,在此說明。同時,書稿中引用了有關專家、學者的諸多研究成果,除已在書中作出注釋的外,在此一并致以誠摯的謝意。由于時間和水平有限,書稿中難免存在許多紕漏和不足之處,希冀方家和廣大讀者批評指正。
作者于北京
2017年11月07日
(1) Asean-China Free Trade Area. 8th Ministerial Conference on GMS Subregional Cooperation. [EB/OL]. [2009-05-23]. http://asean-cn.org.
(2) 中國主要為云南省政府,印度為智庫(印度中國研究所和印度政策研究中心等),緬甸為外交部,孟加拉國為智庫政策對話中心。
(3) 中華人民共和國駐孟買總領事館經濟商務室.2016年中印經貿數據[EB/OL]. [2017-02-06]. http://bombay.mofcom.gov.cn.
(4) 中華人民共和國駐曼德勒總領事館經濟商務室.中緬雙邊貿易額突破94億美元[EB/OL]. [2017-04-24]. http://mandalay.mofcom.gov.cn.
(5) 高潮.孟加拉:期待中國企業投資[J].中國對外貿易,2010(5):76-79.
(6) 中華人民共和國駐孟買總領事館經濟商務室.2016年中印經貿數據[EB/OL]. [2017-02-06]. http://bombay.mofcom.gov.cn.
(7) 近三年中國對孟直接投資[R/OL].云南省對外投資合作網,[2016-09-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