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經濟增長還值得期待嗎
- (法)弗洛朗絲·雅尼-卡特里斯
- 905字
- 2020-04-07 10:01:00
麥迪森劃分的世界經濟增長階段
麥迪森將資本主義時期劃分為五個不同的發展階段：
——資本主義發展初級階段（1820—1870）：增長速度緩慢，增長活力局限在歐洲國家和歐洲移民國家；歐洲在世界上占有絕對優勢。
——加速增長時期（1870—1913）：受第二次工業革命的影響，經濟增長率上升。
——戰爭的沖擊（1913—1950）：受到兩次世界大戰的影響，國際貿易、資本市場、移民持續處于崩潰狀態，經濟增長低于應有水平。
——“黃金時代”（1950—1973）：宏觀上經濟增長的速度最快。
——增長放緩時期（1973至今）：除了巴西、俄羅斯、印度、中國以外，世界經濟增長率降低。
世界經濟在1950年到1973年間的增長速度是前所未有的，這一繁榮時期被稱作“黃金時代”。全球GDP以大約每年5%的速度增長，而全球貿易額的增長率約為每年8%。這樣的增長活力出現在世界的每個地區，而歐洲和亞洲經濟增長的加快尤為明顯。這一時期還出現了一定程度的地區融合，雖然主要表現為美國與其他發達資本主義國家（西歐和日本）之間的聯系越發緊密。全球GDP在1950年到1998年間增加了6倍，年均增長率為3.9%，與之相比，1820年到1950年期間增長率只有1.6%，而1500年到1820年則為0.3%。上述的經濟增長加速一定程度上支持了更加迅速的人口增長，人均實際收入的增長率則是每年2.1%，這一數據在1820年到1950年間為0.9%，在1500年到1820年間為0.05%，與資本主義早期相比，“黃金時代”增長速度加快了42倍，與資本主義時代最初的130年相比，也快了不止2倍。在過去的一千年中，全球人口增加了22倍，人均收入增長了13倍，GDP增長了大約300倍。如果說歐洲在1820年之前增長率已經開始上升，而這一年標志著增長率的分水嶺，那它也不過只是一個開端，經濟增長在后來的日子里變得越來越快。歐洲年均產值的增長率在1820年到1870年間為1.65%，到了1870至1913年間已經超過了2.10%。然而，最讓人最嘆為觀止的發展時期還要數1950—1973年，這段時期的年均增長率達到了4.8%。表2.1顯示了1950—1973年這一段被麥迪森命名為“黃金時代”的時期不同尋常的特點。
表2.1 GDP變化：全球及主要地區（0—1998）
資料來源：Angus Maddison, op. cit., p. 28
表2.2 GDP年增長率：世界及主要地區（0—1998）（%）
續表
資料來源：Angus Maddison, op. cit., p. 28
表2.3 GDP增長率：人均國民生產總值年增長率全球及主要地區（1000—1998）（%）
資料來源：Angus Maddison, op. cit., p. 28
黃金三十年：經濟增長的原因
法國經濟學家讓·弗拉斯蒂埃于1979年出版了《黃金三十年》（Les Trente Glorieuses），這本書著力描寫了兩個小鎮，馬德拉（Madère）和瑟薩克（Cessac）。當后者集中表現出“經濟發展”的主要特點時，前者在弗拉斯蒂埃的筆下還處于“欠發達”的狀況。在馬德拉，主要勞動人口都從事著農業生產，化肥的應用相當少，飲食開銷占了消費總量的四分之三，并且其中一半都是面包和土豆。人們每周只吃一次肉——一般情況下——不知道有黃油這種東西，普通的勞動者要付出24分鐘所得才買得起1公斤面包。在瑟薩克，人們的平均生活水平則要高出4～5倍，農業人口占少數，在第三產業就業的群體為主導，農業生產力是馬德拉地方的12倍。人們使用高效率的機器，幾乎每個家庭都有成套的現代起居設備，村莊的街道幾乎和大城市的一樣車水馬龍。
很快，弗拉斯蒂埃揭示了其中的奧秘：這兩個村子其實是另一個小鎮的縮影，杜埃勒（Douelle）。馬德拉（Madère）就是1946年的杜埃勒，瑟薩克則是1975年的杜埃勒。“我們難道不應該說是黃金三十年造成了馬德拉和瑟薩克的天壤之別，將貧窮的法國變成了富翁，把樸素的傳統生活在水平和類型上都變成了現代生活？”弗拉斯蒂埃問道。很明顯他的答案是肯定的。因為經濟增長最主要的效應就是提高了生活水平，也就是說提高了國民的平均消費能力。它還帶來了許多其他的變化：平均壽命的延長，工作時間的縮短，勞動人口和就業結構的改變……
法國當然不是唯一一個在麥迪森劃定的“黃金時代”里經歷了巨大轉變的國家。大部分OECD（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的成員國也都在此列。如果我們除開二戰剛剛結束的那段時間（l'immediat après guerre），OECD成員國呈現出年均4%的增長率。其中，我們能劃分出三個層次：美國和英國的增長低于平均水平，分別是3.9%和2.9%，法國、德國、意大利略高于平均水平，分別是5.1%、6%和5.6%；日本則呈現出近10%的驚人數據。造成這些高增長率的原因可以被解釋為一種經濟趕超現象，也可以說是因為馬歇爾計劃對歐洲戰后經濟重建的扶持，該計劃為投資提供了資金，確保了生產設備的現代化，也就確保了生產力的提高。此外，新技術所扮演的角色也至關重要，新產品的問世，伴隨著大量物質家居設備的消費進入社會（家用電器、汽車……）。
如果說歐洲黃金三十年發生在1950到1973年，那么，被麥迪森叫作“亞洲復興”的經濟增長率大幅上升時期則要出現得晚一點，發生在1980到1990年。麥迪森將這十五個國家和地區分為兩組，其中一組包含了增長率極高的七個國家和地區：中國、中國香港、馬來西亞、新加坡、韓國、中國臺灣和泰國。它們的年均增長率在1973—1990年間為5.1%，在1990—1999年間為5.8%，在很大程度上趕上了“旗艦”國家，還（不同程度地）實現了像黃金時代的日本那樣的大飛躍。
要如何解釋增長的活力呢？在描述完“兩個法國”的特征后，弗拉斯蒂埃用了大量的篇幅來解釋這一飛速變化的原因。他的回答在于一個詞：生產力。他寫道，決定性的因素是“人均國民生產值（national production per person），它決定了工作的效率。…生產力的提高是更高效的技術程序的結果：勞動組織、企業和國家組織、實驗科學的發現與發明帶來的更簡單高效的生產程序，機器的安裝與使用、機械能的應用……這些因素造成的整體的效能進步叫作技術進步……它最基本的原因是實驗科學的發展不斷地增加了人類改造自然的能力。”最后，弗拉斯蒂埃提到“對于持續工作的時間，生產力增長是一個和人均國民生產總值的增長混合在一起的因素”。弗拉斯蒂埃認為，生產力是理解當今社會和經濟的關鍵。
古典的經濟增長理論講述的也是同一個道理。我們回想一下亞當·斯密在《國富論》中選擇制針手工工場來展示生產發展和勞動生產率發展之間的關系（除此之外亞當·斯密還談論了勞動生產力）：“通過分工，在同樣多人手的情況下，產品數量大幅增加，是由于三個不同的因素：第一，是因為每個工人各自熟練度的增加；第二，是因為節省了工人從一種零件工序換到另一種中浪費掉的時間；第三，是由于大量機器的發明簡化了工作，讓一個人可以做完好幾個人的工作。”古典理論和馬克思都認為，經濟增長并不能一直持續，前者認為農業的收益會逐漸下降，對后者來說工業同樣如此。
20世紀下半葉（黃金時代及其后來的增長放緩時期），對于經濟增長的原因產生了許多不同的理論。美國經濟學家羅伯特·索洛認為，資本的利潤會逐漸減少，只有技術進步能解決這個問題，而技術進步是外生并且無根據的，因此經濟的增長率等于技術進步率。對于這一假說，許多內生經濟增長理論提出了異議，認為所有因素都是可以積累的，尤其是人力資本，并認為資本收益是持久穩定的。在后來的修訂版里，生產線性地依賴于資本（包括人力資本），它的進度與資本代理人的表現和資本的邊際生產力相關。經濟增長來源于三個因素的積累：實物資本、技術資本和人力資本。技術進步不再是外生的、超出經濟活動范圍的，而是內生的，它隨著經濟增長的進程而產生，又反過來促進經濟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