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陳陌起了一個大早。
按照昨天電話里約好的地方，她來到了縣城南關的一家車行。
顧問車行，您的愛車私家顧問！
招牌很響亮，宣傳標語也不錯。至少對于語文不太好的陳陌來說，這樣的宣傳標語已經是她所能想到的極限水準了。
陳陌今天特意穿了一件黑色的羽絨服，過膝的那種。這一次她沒有再犯昨天的錯，帽子、圍巾、手套都很齊全。
陳陌到顧問車行的時候，是七點二十分，約定的時間是七點半。
她喜歡早一點，可能是以前趙老師給培養出來的習慣吧。亦或是陳陌想有多一些時間和顧言說說話。
陳陌到車行的時候，大廳里只有一個頭發蓬松的年輕女人在煮著稀飯。她說明來意后，這女人找了一把旋轉圓凳給她。
不久，顧言就從后面的門中走了進來。
“陳陌，沒想到你起這么早？”
“是啊，反正放假也沒什么事！”
“別站起來了，快坐著吧！”
“不了。那個，顧言，我們在外面走走好不好？”
顧言看了看她，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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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伙還沒起嗎？”陳陌終于首先打破了沉默，就在臨山寒冷的街頭。
“嗯，小孩子貪睡，晚上很晚才睡，白天不愿意起床。”
“哦，很多孩子都是吧。你為什么這么急著離開？”
“小孩子在這里住不慣，畢竟還是貪玩的年紀，總是想著到處玩。”
“也是，這縣城什么好玩的地方都沒有，而且又這么冷。”
“快要過年了。”一陣沉默后，還是陳陌首先開口。
“是啊。”
“你以后還會回來嗎？”
顧言看了看她，笑著說道：“當然，我這次去去就會回來。還有些事情沒辦完呢！”
陳陌突然間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不知道是因為聽到顧言還會再回來，還是因為自己又可以將昨天夜里準備好的離別的話語再推后幾天。
說實話，她昨天晚上睡得很不好。輾轉反側了好久都睡不著，她只要一閉上眼就會想著第二天要和顧言見面，然后要說出下了很大決心才能說出的那些話。
當然不會是，我還喜歡你，你還喜歡我嗎？這類俗套的話。
也不會是，那些年你有沒有喜歡過我？這樣有些肉麻的話。
其實她只是想說，顧言，照顧好自己，一路順風，但愿余生再也不見！
可是，今天面對顧言的時候，她還是嘗試了多次都沒有說出口。
兩個人就這樣在冬日的早晨，在沒有幾個人的縣城壓著馬路。
直到顧言的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他們才開始往回走。
大廳里的透明圓桌上放著幾碗稀飯和一盤水煮蛋。
先前招呼陳陌的女人已經不見蹤影，一個矮胖的男人端了一盤土豆絲從廚房走了出來。
“馬上就好了，哥，你們趕緊先吃吧！”
“陳陌，這是我弟弟顧問。顧問，這是我同學陳陌，在一中教數學。”顧言將兩人作了簡單介紹，“許云去哪里了？剛才還在這里的。”
顧問有些靦腆的說道：“她到后面去了。幾個小家伙在后面她不放心。還是去看著點好。”
“顧問，你先陪著陳陌坐一下，我去買些包子。陳陌她早上不喜歡吃白粥和水煮蛋。”
“那個，哥，還是我去吧。這里我熟。”顧問已經站起來，便朝門外走去。
陳陌連忙叫住他，“顧問，不用這么麻煩的，白粥雞蛋我都可以的。快，你快回來。”
然而顧問還是走了出去。
陳陌看著顧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顧言，其實我真的可以的。”
她的確沒有撒謊。
顧言離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她每天早晨都是白粥和水煮蛋。后來，她也就漸漸的習慣了。不知道是真的習慣了，還是這些東西進了她的嘴里都是一個味道，再或者是她已經沒有心思去分辨白粥和豆漿的味道差別了。
很快，顧問拿著一袋小籠包和幾個大包子進來了，“也不知道陳老師喜歡哪種，就每樣都買了點。”
陳陌無奈的笑著，真是一個實誠的孩子。
飯后，顧問開車送顧言去汽車站，陳陌也跟著去了。小家伙還是睡得很沉。就連上車下車都沒有驚醒。
目送顧言抱著孩子上了車，車里只剩下顧問他倆。顧問堅持要送陳陌回家，這讓她再次感受到這孩子的實誠。因為他反復強調著，是他哥顧言叮囑的要把她送到家。
車子拐過一個紅綠燈后，陳陌開口問道：“顧問，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六。比我哥小七歲。”
“小這么多？”其實陳陌是想問你們兄弟倆怎么這么不像。顧言屬于那種鶴立雞群的英俊型，而顧問就是那種丟在人堆里你都分不清他到底是路人甲乙丙的哪一個！
顧問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是啊，陳老師，我們是同一個爹，不是同一個媽。”
同父異母！這是陳陌對他的表述的簡要概括。
“顧問，你不用叫我陳老師，聽起來你好像是我學生呢！你叫我陳姐或是陳陌都行。”
“不行，不行。你是一中的老師，一中的都厲害的狠。我這種人哪里能做一中的學生。”
看來這個顧問還真是很實在。
“顧問，那個車行很不錯，你自己開的？”
“不是，陳老師，是我哥他幫忙開的。我高中畢業后一直沒個好的工作，干了幾年摩的后，跟人學了汽修。后來哥就出錢幫忙開了家汽修店。”
“不是車行嗎？”
“那是后來的事了。干了幾年汽修后，手頭有了點錢，哥又給了點，才又搞了這個車行。”
陳陌能夠從顧問的言語中，真切感受到顧問對顧言的尊敬和感激。
“你家車行的宣傳標語不錯，誰幫你起的？”
顧問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讓您見笑了，我和我媳婦兒兩個人合計著瞎起的。”
“怎么能是瞎起的呢，我感覺就很不錯。”說到這里，陳陌頓時來了興致，“你知道嗎，顧問，城里的蔓蔓咖啡廳以前是快慢的慢，開張后生意一直不好。后來我一朋友，也是你哥我們的同學，給老板提了個建議，讓他把快慢的慢換成現在草字頭的蔓，你看現在生意越來越紅火了吧！”
“是啊，還是陳老師你們學問大。我還真是不太懂。”
“顧問，你孩子多大了？”
“大的五歲，小的三歲。”
“你都倆孩子了？”陳陌感覺這天聊不下去了。二十六歲的年紀，已經兩個孩子了。再看看她自己，三十二的老姑娘了，還是單身。
顧問再次露出了尷尬的笑容。
然而，陳陌很快再次抓住了剛才談話的重點，顧問現在二十六歲，大的已經五歲了，也就是說他當爹的時候才二十一。
還沒有到法定的結婚年齡。
陳陌再次打量了這個憨厚樸實的家伙，竟然絲毫看不出來啊，這家伙其貌不揚竟然這么早就成親生子了！
“陳老師，您幾個小孩了，都多大了？”
果不其然，不出所料，顧問還是問出了這句讓她很是尷尬，特別不想回答的話。
“那個，我還沒結婚！”陳陌特別不好意思。
顧問竟然不太吃驚，“可以理解，像你們讀了大學的人都眼界高，肯定不想太早就被家庭束縛住。”
陳陌無奈的呵呵笑了笑。
她才不想做大齡剩女呢！
她原本的打算是大學畢業后，趕緊和顧言結婚生孩子。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她現在已經不是顧問口中的陳老師了，而是他的大嫂了！
見陳陌沒說話，顧問繼續說道：“其實像我哥這樣也挺好，這里去去，那里走走，不用總是呆在一個地方，應該也挺開心的吧？”
“應該是吧。”陳陌這句話說的沒有底氣，多年過去，她已經不太熟悉顧言了。
“不過，他既然結了婚有了孩子，總還是會慢慢穩定下來的。”她腦海中又浮現了顧言抱著孩子上車的情形，小心翼翼，非常用心。
“陳老師，你是在說我哥嗎？”
“是啊！”
“他還沒結婚啊。”
“啊？”
難不成又是未婚生子？可是，孩子都兩三歲了，怎么還不領證。
“他還單身，這么多年一直都是。”顧問輕輕嘆了口氣，似乎對顧言的單身很是不解。
“那，孩子…”
“那是他朋友的孩子，跟著他來咱們這里住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