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照片，讓顧言很吃驚。

因為在他的記憶中，根本一點印象都沒有。對于記憶力向來出眾的顧言來說，這是非常不應該的。

照片上面的時間和內容顯示是高一下學期運動會的時候。

對于運動會，顧言還是有印象的。

當時，作為班長的顧言，報名參加了男子100米、1000米，還有2000米的比賽。比賽規定，每人最多參加三項，跑步項目對于大長腿的他來說，一直都是他的強項。

其實，如果規則允許的話，他還會報名參加跳遠的比賽。因為他的彈跳力，向來都是很好的。可是沒有辦法，他只能夠選擇三項自己最喜歡的來參加。

比賽是在天氣已經很溫暖的五月份進行的。

那次運動會，顧言拿到了兩個冠軍，一個亞軍。唯一的亞軍是在男子兩千米的比賽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疲累，在最后五十米的時候，他的右腿不由自主的開始抽筋。原本領先第二名將近一百米的優勢，漸漸被追讓，直至被反超。沒有辦法，最后五十米，他是咬著牙走過終點線的。

終點線外早已經等候了許多人，其中自然有對他一見鐘情的陳陌。

而且，那時候陳陌還是九班的拉拉隊隊長。

照片上的顧言，表情痛苦，他的左腿站的很直，右腿微曲，一只手放在右大腿處。

而陳陌就在他的右邊，一只手將他攔腰抱住。

“陳陌，我怎么不知道還有這張照片？”

“哦，這張啊。因為從來沒給你看過，所以你自然不知道。”

“這照片是誰拍的？抓拍的這么好？”

陳陌也認為這照片拍的很好。要不然，一向比較吝嗇的陳陌也不會花了大價錢才換來的。

“你看，把你拍的像個小矮人一樣！”

陳陌感覺自己想要吐血。

“重點，抓重點！”

高中兩年的政治課學下來，陳陌基本上就記住三句話。

第一句是在學習價值規律的時候，價格受供求關系影響，圍繞物品的價值上下波動。

第二句是在學習唯物辯證法的時候，矛盾分為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要學會抓住重點。

還有一句是要透過現象看本質。一個東西的外在表現有很多，但是最本質的東西，往往都是會恒常不變。

其實，顧言當然能夠抓住重點，只是現在就兩個人在這里，他也就大著膽子故意和她鬧著玩。

“重點？什么重點？哦，你看趙老師，你看她緊張的模樣，是不是很逗？”

原本肚子里就窩著火，此刻聽到顧言在信口胡說，陳陌忙揮舞著拳頭對著顧言一頓揍。

“陌陌，天色不早了，早點去睡覺！”

是外公的聲音。

陳陌立刻站起來，四下看了看，門口并沒有人。

“不用再看了，外公已經走開了。”

其實顧言早就看到了外公的身影。方才陳陌進來的時候，他隱約看到外公朝著廁所的方向去了。

估計是他上完廁所，看到他們兩個仍舊沒睡，就湊過來看了看。沒想到，正看到陳陌給自己施行家庭暴力。

“你這個臭家伙，竟然不提醒我一聲。”想到了剛才外婆的兩次咳嗽，還有外公的那句話，陳陌頓時感覺臉上有點火辣辣的燒灼感。

女孩子這種生氣中帶著一點害羞的樣子，最是好看。尤其是對戀愛中的情侶來說，圍觀的一方，往往會有一種不能宣諸于口的成就感。

“陳陌，謝謝你。”

“嗯？”顧言的話題太有跳躍性，聰明如陳陌一時間都沒有接上來。

“謝謝你這么勇敢的跑過去抱住我。”

陳陌心中的怒火漸漸平息了。

顧言將她從后面摟住，她如同一直貓咪一般，靠在顧言的懷里。

“不用嘴上說的好聽，要看行動。”

這句話說完，陳陌突然間找回了做老師的感覺。這樣的話，她好像對不下于一百個學生說過。

顧言低下頭，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口，“這種行動可好，陳老師？”

“壞蛋！”

陳陌有些高興，又有些生氣。如果顧言不加那句陳老師，估計她會很開心。

“還看不看，你不看那我走了？”

顧言忙拉住她。

說實話，相片是一個好東西。它可以讓往事再次真實的呈現在眼前。即便已經過去了五年、十年、二十年。

甚至時間過去越久，帶來的震撼和沖擊越強烈。

看著照片里的陳陌，從一個小孩子，漸漸長高長大，直到兩個人有了交集，顧言心中很開心。說不出來，到底是因為知道了兩個人很小的時候，已經有了一耳光的緣分，還是因為他對陳陌的了解更多了，更深入了。

“陳陌，你還沒有告訴我這張照片到底是哪里來的？”

“是韓飛。”

顧言想了想，那個年代，班級里面能夠買得起相機的同學肯定不多，無疑，韓飛就是最有可能的一個。

“這小子，上學的時候天天不好好花心思在學習上，整天游手好閑的。不過這小子猴精猴精的。”

對于這一點，陳陌特別有感觸。

她又想到了當時韓飛拿著照片和她討價還價的奸商嘴臉。

當時，陳陌以代他寫一個月的語數英三科作業的代價，才成功拿到這張照片。現在回想起來，陳陌還在對韓飛鄙視不已。

這個臭小子，實在是太精明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發現了陳陌的心思。后來趁著運動會的時候，偷偷拍下這張照片。

當時看著他拿著相機在操場上四處亂晃的時候，陳陌心中并沒有什么別的想法。當照片活生生的擺在她跟前時，她既興奮，又緊張。

以至于，她還偷偷的去把教室的門關上了。

當時韓飛還厚著臉皮取笑她，說是會讓別人誤以為他倆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呢。

陳陌才不管這些。她寧肯讓別人對她和韓飛之間有些誤解，也不想讓顧言這么早就知道她喜歡他。她擔心，她的感情和心思，會對他帶來不好的影響。

當韓飛提出以代寫一個月的三科作業時，陳陌對他恨得咬牙切齒。當然了，她也不是那么好欺負的。

她明確提出，一個月的三科作業工作量太大，改為只寫數學一科。

韓飛當然不會同意。

于是，陳陌又松口為數學和英語兩科。

韓飛仍舊不同意。

這小子真是一個討價還價的奇才，他從一開始，就已經抓住了陳陌的軟肋。

所以，最終還是韓飛勝出。

陳陌的多番掙扎，一點用都沒有。

從那以后的一個月時間，陳陌每天都成為了韓飛的作業免費勞動力。每天看著他一放學就背著書包，吹著口哨溜之大吉的可惡模樣，陳陌幾次都差點忍不住想要過去抽他兩巴掌。

好在，結果還不錯。這張照片，一直是許多年來，她最寶貴的一張。而且，此時此刻，她和顧言一起重新想起了那個讓彼此都會心跳加速的日子，真的多虧了這張照片。只是陳陌肯定不會讓顧言知道，為了這張照片，她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陳陌，怎么沒有大學時的照片？”

其實顧言是想說，他倆大學時一起拍過很多張照片，怎么不在這里。

“那些照片都在縣城的房子里。這里是高二之前的照片。”

“顧言，看了本小姐這么多珍藏的美照，難道連一句贊美的話都沒有嗎？”

“那我得想想了。”顧言故做沉思狀。

“你可要想好了再說！”陳陌故意摩拳擦掌。

顧言有些抓耳撓腮，“陳陌，你想聽實話，還是假話？”

“你這不是廢話嗎，當然要聽實話了。”

“實話就是，還不錯”

陳陌明顯對這個回答不太滿意。

“那假話呢？”

“看了讓人熱血澎湃。”

陳陌明顯更喜歡后一句評價，但是顧言已經說了，這是一句假話。女生的心思就是這么奇妙。明明知道是一句假話，卻還要刨根問底，“是不是美的讓你心潮澎湃？”

顧言故意挪了挪位置，“被你的彪悍氣勢恐嚇得心潮澎湃。”

彪悍？恐嚇？

“顧言，你過來讓我捏一下。”

“好了，陳陌，我承認第二句才是真話，的確是漂亮的讓我心潮澎湃。”

“不行，已經晚了。”

“陌陌，顧言，真的已經很晚了，早點回房休息吧。”

還是外公的聲音。

顧言指了指旁邊的墻壁，陳陌很快明白過來。

農村的土墻，隔音實在不好。

“那個，外公，外婆，我去睡覺了，你們也早點休息。”

顧言坐在床上把頭微微仰起來，陳陌在他臉上很快的親了一下，便飛也似的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