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借個院子過生活
- 禾子
- 1526字
- 2020-04-30 17:24:40
夜晚散步古城是一種享受
在徽州古城,夜晚散步是一種享受,對于我這種疏于運動的人來說,散步是最合適的方式。
都說“天下第一苦,兩個男人逛馬路”,我和衛通倒是逛出了感覺。
古城夜晚行人少,但也不是沒有,所以,弄堂里也不算冷寂。落在石板上的路燈燈光像月亮一樣清冷,但店鋪里漏出來的燈光有著市井的溫暖。
二〇一六年的春天,徽州古城的五萬居民還保持著傳統安詳的生活方式,我聽不懂徽州話,不知道他們在家長里短說著什么,但他們語氣平和,讓我感覺內心踏實。
在這樣的氛圍里,我們每晚都會在古城的街巷里走上個把小時,一方面健身,一方面也是對這種市井生活的致敬——你看,春節的對聯還鮮紅著,每一戶人家的春聯都寫得很像樣,沒有一對是湊合著貼上去的,這就是一種文化積淀帶來的生活態度。
如果你停下來問路,古城居民一定是熱情地給你指路。游客偏少,這里售賣徽州特產的店鋪大多生意清淡,但店主們看上去都不急躁,泰然處之。
漁梁老街上有一爿叫聽雨樓的歙硯店,是一對小夫妻開的,自己加工自己賣。據說女主人是硯雕世家,店鋪陳列得挺有樣子,很多游人都會進去轉轉。
當下硯臺的實用功能已經完全喪失,只剩下收藏價值,收藏的話最好是老坑硯,但老坑已挖不出硯石,市場上的老坑石價格都不便宜,有幾個人懂得辨別什么老坑新坑的?
被宰怕的游人不太敢下手,在我看來,這家歙硯店的生意也不算紅火。
但小夫妻倆都很樂觀,我去買過老坑的手玩,的確雕工不賴,就由衷地贊揚了幾句,并且說以后可以帶客人來。他們很熱情,但依然是不卑不亢的姿態,并沒有過分熱情,讓你避之不及。
他們保留了工匠精神。
除了操持歙硯的店家,徽州古城里還有許多經營修鐘、補鞋、打鐵、刻章等手藝的匠人。
在那些中等以上的城市里,這樣的店鋪早已被高昂的房租趕去了郊區。在徽州古城,它們存在得很醒目,甚至在主要的街巷里占據一席之地。我在古城里晃悠的時候,常常被他們干活的場景吸引,停下來看著他們全神貫注的樣子,聽一聽鐵錘擊打在銅鐵上的聲音,這樣的聲音充滿了市井的溫暖,宛如音樂。
那回我在古玩市場里淘了一臺老唱機,是手搖的那種,需要找個師傅修理一下才能用。有人告訴我,許國牌坊旁邊有個修鐘表的老師傅,可以去找他修。
我抱著這臺老舊的唱機招搖地穿過西街和打箍井街,在九月徽州客棧旁的一家裁縫店里看見了這位老師傅,它的一張修理臺占了裁縫店的一個角落,臨街放著,這個地方算得上古城的黃金地段,面前人來人往,但老師傅卻安靜得像一尊雕塑。
我說明了來意,老師傅一邊嘀咕著“我是修鐘表的,不是修這個的”,一邊找了把啟子,熟練地啟開了四顆螺絲,打開了唱機的機關。
哎呀,沒有搖把,沒法弄了。
我一拍腦門,有些沮喪,買的時候大意,忘了檢查配件,現在發現少了搖把,壓根兒就沒法知道唱機好不好用。
我又搬了回來。
過了一陣子,回家找了另一個老唱機的搖把,又興沖沖地去找老師傅,他拿起搖把一看,連連搖頭,不行,這搖把不配套,試不了。
我心里又拔涼了。
得找一個空心鋼管,老師傅比畫著,開個缺口,套進去,才能搖。
我說師傅,要不你幫我做一個搖把,不管修不修得好,我給你工夫錢。
老師傅扭頭去他的工具箱里找了幾個工具,試了試,都不行。
我像祥林嫂一樣念叨著,近乎哀求了。
老師傅心一軟,說,你先放這兒吧。
西街18號的屋頂是個好地方,去過一次,我就上了癮,天氣好的時候,我就搬一條方凳去屋頂。
辦公室的方凳都是古玩市場賣的老貨,死重,我幾乎是扛上屋頂的,但依然樂此不疲。
在西街18號的屋頂上,一邊是清澈的練江,一邊是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山水之間伸展開一片連綿的墨瓦屋頂。房子都不高,所以在三層的屋頂上,視野很是開闊,我找個避風的角落坐著,很是愜意。
在辦公室里研讀法規和協議,總是頭昏腦漲,一到屋頂上,思路清晰,很快就能理清頭緒,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