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螢鉆出海面，看著遠處大船連船帆上都掛滿了海蛇。

曾經那是最安全的地方，大海是最危險的地方。

耳邊全是慘叫聲，辱罵聲……

一朵朵的海蓮在尸體直上乍然開放，如同煙花一樣絢爛奪目。

竹螢沒游多遠聽得后面的水聲不對。

竹螢從游魚的眼睛里看見了拖著鐵鏈跟著他游的——人魚。

竹螢眉頭一皺，游得更快了。

誰知道人魚始終不遠不近跟著他。

竹螢一個回馬槍。

大刀指向人魚。

人魚一愣，冷不丁撞上了大刀。

Ta還是伸著手。

像是攻擊竹螢心口姿勢。

竹螢一用力。

刀更進一分。

人魚眸露痛色，粉白的嘴唇微張冒出幾個泡泡，執著地張開素白如瓷手。

藍色的指甲，從靠近指頭的一方顏色由幾乎無色到越來越深，微弱的閃爍就像住著害羞的星星一樣。

手心的珍珠被水一涌滾了下去。

竹螢心中一驚。

Ta跟了他一路，僅僅是為了給他珍珠？

他為了防備Ta，只解救了Ta一半。

現在都還有兩條鎖鏈在Ta的鎖骨上。

鎖骨被鎖鏈的長時間拉扯，皮肉都有些腐爛了，依稀可見白骨。

此刻遍體鱗傷的海上霸主多了幾分可憐。

竹螢心一橫不被誘/惑，利落地抽回大刀，轉身瞪水如飛。

算算時間，他得馬上回去了。

不然，一旦海蛇出生，海玉的命恐怕就……

美麗的人魚按住傷口，體力不支，晶眸黯淡下去，朝后沉入了無盡的大海之中。

Ta生于大海，被大海養大，最后葬于大海，這是輪回。

以后等竹螢死了，竹螢希望自己的尸首在海上漂泊。

來于海上，歸于海上。

為了趕近路。

竹螢選擇了更難走的路。

地下暗河聯通村里的井。

能夠通過人的地方通常也隱藏著棘手的狩獵者。

海玉聽到井中的水在動，一打開井蓋子。

好家伙！

不是竹螢又是誰？

暗河很長。

海玉聽人說在暗河口丟一串葫蘆，要等一兩個月后才能看得見從村子的另外一邊出來。

他這個小伙伴……還是個人嗎？

海玉趕緊朝四處看了看，壓低聲音朝井里喊：“你先呆在井里。”

“晚上，我再過來。”

大白天，從井里爬出來一個人……

那多恐怖呀。

竹螢還沒來得及開口。

井蓋子已經被蓋上了。

一片寂靜的黑暗。

寂靜是最難捱的，仿佛會令人窒息一樣，那股感覺又是那么的熟悉。

仿佛，他曾經也這樣在某個幽深黑暗的地方獨自度過這種難過的日子。

竹螢努力回想著其他的事情，讓自己變得忙碌，讓自己不那么無聊孤獨。

其實見過人魚的人誰也不知道有多少，但一定很少……

有人說，人魚可以在掌心跳舞，朝生夕死，口有密齒，食骨咽血……

還有人說，人魚可以騰云駕霧，會在某個季節穿過長林……

還有人說，人魚有翅膀，棲息在海島上，靠騙人繁殖后代……

所以，竹螢并不確定他見到的就是傳說中的人魚。

搞不好那些人魚都是杜撰出來的。

不過，如果真有人魚，應該就是那個樣子吧。

深邃美麗，神秘而富有攻擊性，生命力頑強……

昏昏沉沉之中，竹螢睡著了。

在夢里他聽到了遙遠的歌聲……

“嘩咵！”

井蓋被打開了。

即使是夜光，依舊讓人眼睛難受。

竹螢睜著眼睛，拉住繩子爬了上去。

這個時候，井水還不算太深。

竹螢和海玉一起站在月光下，準確的說是竹螢靠著海玉。

兩人之間竟然生出了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