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念念如實相告，“上回書院院試之時，遇到過。”

“你不生氣嗎？”何嵐有些氣急。

自上次萬家酒樓孫眉兒與念念之事，何嵐便看出有些蹊蹺，原是蘇曉棠以為孫眉兒是個可憐之人，這才帶著她。

那日之后，何嵐越想越奇怪，便遣了家中之人去查，才發現孫眉兒并不如她表面上所表現出來的那般柔軟膽小的模樣。

何嵐發覺被騙，自然同蘇曉棠說了，也不會再將此人留在自己身邊。沒想到孫眉兒是個好本事的，居然又同沈茹交好了。

“有什么好生氣的，她沒辦法同你們一道，自然要尋找旁的庇身之所。”

孫眉兒這樣的人，再加上有肖氏那樣母親，如今沒了溫家的幫助，自然女兒要與京中各家貴女好關系。

“沈茹雖然只是個從四品翰林院侍讀學士的女兒，但是她頗有才氣，在書院的名聲一向是好的，為人也是十分溫和，”何嵐憤憤不平的說道，“沒想到還是被孫眉兒給騙了。”

不等念念反應，何嵐又道：“念念，你與溫家關系如此要好，可知道沈茹對溫家大公子一往而深。”

顧念念也不知道為何聊著聊著話題便這樣跑偏了。

何嵐是個直腸子，想到什么便都直說了。

“不曾聽大哥哥說起過。”

念念倒也不算是撒謊，的確是未曾聽溫如珩說起過。

何嵐義憤填膺的說道：“若哪一日，我單獨遇上沈茹，必要將孫眉兒的真面目戳穿。”

念念不認同地搖了搖頭。

“日久見人心，想來總有一天沈茹會意識到的，何嵐姐姐你去說，便會被別人認為，是你看不慣孫眉兒，故意挑撥是非。”

何嵐恍然大悟的點點頭，道：“念念你說的有道理，我還是要謹慎一些。”

接著，她又說道：“念念，今晚太后壽宴你也在吧。”

念念點了點頭。

太后年紀大了，喜歡孩子聚在一起，覺得喜慶熱鬧，這次壽宴邀了不少貴女公子。

顧念念有安和郡主這層關系在，何嵐又是戶部侍郎的嫡女，自然都在受邀之列。

“難得你那個討厭的大姐不在，我便可同你一道了。”

何嵐看上去頗為喜悅。

雖然何嵐和念念的關系日漸好了，但她對顧書茵的態度依舊同從前一樣，沒有半分避諱。

念念轉頭，看向一旁的衛秉淳，道：“衛姐姐也應當一道在吧。”

有這么些日子的默契在，雖然念念叫的是“衛姐姐”，衛秉淳自然知道說的是他。

剛才他也已經平復好的心情。

“要去的，不過我放堂后得先回府上一趟。”

他小聲回答。

*

*

午后書童來報，道申時三刻武安侯府的馬車會在院南門處等候，念念想起今早爹爹的囑托，點頭應下了。

書經課上，教習的女官難得講得易趣橫生，念念卻有些索然無味。

衛秉淳的位子從后頭挪到了念念的旁邊，他認認真真聽講著，時不時朝念念看上幾眼。

今日堂上的人不多，不少人告了假，念念瞧著余下的這些人，那些告假未來的都是些有品級的官家女兒，估摸著正在家準備呢。

太后的壽宴，可不是尋常官員女眷可去的，若是在宴席上得了臉，那便是替家族長臉。

這些被邀請的夫人小姐，若是有點心思的，自然是鉚足了勁要竄上前去。

因著安和郡主和太后的關系，念念倒是不拘著什么。

不過想到自家大姐今年竟是不去，念念著實意外，顧書軒那件事雖受了責罰，可到底沒連累顧書茵這個大小姐。

念念又想到今日太后壽宴，要與德陽郡主同席而坐，不免是有些苦惱。

“念念，念念。”

念念回神，卻聽見衛秉淳小聲說道：“先生叫你呢。”

念念自覺失禮，起身對那女官拜道。

“學生方才出了神，請先生責罰。”

這女官原就是個寬和的性子，念念在書院里就是乖巧懂事的模樣，在功課上也是極其聰慧的，在女官們那兒印象極好。

那女官知道今日是太后壽宴，看那些空著的位子便可知曉，大多人心早已飛去了。

顧念念作為武安侯府的嫡出小姐，今日還來書院已是難得。思及此，她倒是不忍苛責。

她提點了兩句，便叫念念坐下。

因著今日特殊，倒是提前放堂了。

顧念念同衛秉淳在書堂門前分別后，她便朝著院南方向走去。

在院試那日聽得溫夫人言，溫家此次不參加太后壽宴。

溫夫人是將軍府嫡女，身份尊貴，自然在受邀之列。

只是她如今嫁作溫家婦，已是溫家人，前些日子溫家又惹上了不少權貴之家，此時低調行事避嫌是最好的。

今日書院里的人是極少，院南門口的侍衛竟都不在，也不知是去哪里躲懶了。

武安侯府入宮的馬車，停在院南門口那處巨大的榕樹之下，上頭有著武安侯府的標識。

那駕車的馬夫帶著帷帽，穿著的是武安侯府小廝的衣服。

念念自顧自地上了馬車，卻發現里面空無一人。

案桌之上還放著為念念準備的入宮的新衣服和精致首飾，可原本應該在車內伺候的霜華，卻不見了蹤影。

車上的香爐焚著香，那香味沁人心脾，叫人渾身都松弛了下來，仿佛卸去了一身疲憊。

念念想著今早還同霜華提過，自己有些嘴饞西大街的雪花糕，也許那丫頭是買糕點去了。

霜華向來穩重，也許是也知道宮中規矩多，先買些東西來給自己填填肚子。

念念拿起隨身攜帶的書本，自得其樂地看了起來。

可等了好一會兒，還不見霜華回來，她覺得有些奇怪，掀開車簾，對著那駕車的馬夫喊了一聲。

“霜華呢？”

那馬夫不理她，依舊是背對著。

念念又喊了幾聲。

那馬夫如同耳聾一般，動也不動。

院南這便靜悄悄地，竟是極其詭異地連一個人也沒有。

想到方才出院門之時連個侍衛都沒看到，念念心中一跳。

她有些怵了。

“你……”

這一聲，那馬夫倒是聽到了，他緩緩轉過身來，毫不避諱地掀開帷帽，露出一張陌生地，兇神惡煞的臉來。

偏生那人輕笑著，看得念念冷汗涔涔。

念念欲抬手，卻發現渾身使不上一點力氣。

她想到了方才車內的香。

“藥效發作了啊……”那人詭異地笑著。

念念只覺得眼前之物愈發地看不清了，那人那張兇神惡煞的臉也扭曲了起來。

意識一點一點地模糊，直到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