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冷暖自知
- 男二是個坑
- 月客茶茶
- 3064字
- 2020-04-18 09:27:56
眼前的美人跪倒在地,身子不住地微微顫抖著,眼中蓄滿了盈盈的淚水,一滴淚滑落頰邊,越發惹人愛憐。
“我本家姓沐,原也是個書香門第,奈何父親去世,家道中落,我和我娘便去投奔了我舅舅。我舅舅是原嚴州知府,便是那位六年前因人舉報收受賄賂,而鋃鐺入獄的鄭守義。”
顧念念低頭思索。
嚴州?
當真是巧了。
二夫人的弟弟馮鵬當年便是中了探花去往嚴州任職,如今是從五品的知州。
三房顧修遠一家也是在嚴州多年,如今任的是嚴州從四品宣撫使。
云舞接著說道:“我舅舅為官清正廉潔,又怎么會是收受賄賂之人,那事情一出,嚴州不少百姓都在官府為我舅舅叫屈,卻被鎮壓了下來。舅母大病一場,臥床不起,表弟不滿三歲,尚且年幼,便只我和母親各中周旋。”
“可平日相熟之人見著我們唯恐避之不及,”云舞眼中染上哀憤之色,“那日,舅母夜半發病,咳嗽不止,母親予我銀錢,讓我去請大夫,沒成想我回來之時,家中火光滔天,我母親,舅母,表弟就這樣燒死在了大火之中。”
云舞眼中涌出滔天恨意。
“第二日,便傳來我舅舅在獄中畏罪自殺的消息,天下怎會有如此巧合之事?!分明是有人想殺人滅口,若非賊人陷害,我們又怎會落到如此境地?!”
“那時的我來到京城,想要為舅舅鳴冤,可我不過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女孩,罪名已然成立,無人肯幫。我走投無路,委身青樓,韜光養晦,想要結識權貴,重查當年舊案,”云舞早已是淚流滿面,“舅舅與我是至親,是恩人。云舞茍活于世上,只為為其洗刷冤屈,求顧小姐助我。”
顧念念自然知道,眼前之人并非說謊,但云舞身處青樓多年,到底學了些玩弄人心的手段。
“你于我無用,我為何要幫你。”
縱然美人垂淚,念念也不改心中所想。
“顧小姐……”云舞的語氣十分慘淡。
“你自己細想便是了,事情過去這么些年了,證據早已銷聲匿跡,若真如你所言,鄭守義實在牢獄之中被人害死,那么能在守衛森嚴的牢中殺人滅口的,定然是有一定權勢的,”念念頓了頓,“如今,你不過是一個無權無勢有無縛雞之力的青樓女子,我又為何要為了你,為了你舅舅所謂的清白,賭上我們武安侯府?”
云舞呢喃道:“若顧小姐不愿助我……”
“你不必將主意打到溫家人身上,念著背后的將軍府,”念念打斷她的話,“溫家是皇商,富甲天下,但‘權勢’二字無論是溫家,還是將軍府,都是萬萬不敢碰的,更何況是在天子腳下。”
說了這么些話,茶都涼了。
“我便只最后告訴你,時機未到,”念念將琉璃杯置于桌上,索性便不喝了,“眼下是太平盛世,若為多事之秋,想來機會會更大些。”
話已至此,念念已不必再說了。
云舞此番行事魯莽,若非遇上的是自己和溫如珩,怕是要生出許多事端來。
念念看著那頭呆滯的云舞,搖了搖頭,起身離開。
“顧小姐……”云舞依舊是不甘。
“你放心吧,我并非多嘴之人,”念念停下腳步,但未曾回頭,“只是,我實在是不明白……”
云舞看著眼前女孩的背影,生出一股子冷意來。
“京都權貴之家眾多,論你的美貌,即便沒有足夠的心計,有些事情也是易如反掌,你為何偏偏瞧上溫家。”
顧念念的幾句話落在云舞耳中,只叫她遍體生寒。這顧六小姐即便是再怎么出身尊貴,可看上去也不過就是個八歲女孩罷了,為何會有如此可怖的縝密心思?
不過就是一點罷了,居然也就這樣被察覺到了。
念念不等云舞回答,便抬腳離開了。
*
門外的溫如珩,早已是等候許久了。
念念出來時雖然仍是一臉平靜的模樣,但溫如珩能感覺到她并不歡愉,甚至是帶著淡淡的憂思。
什么樣的事情,能叫小姑娘如此傷神呢……
顧念念看著眼前溫如珩清雅俊逸的模樣,看著他分明的五官,如幽潭一般深不見底的眼眸,不知為何,從心底里生出一股子煩躁來。
可她面對他時,依舊是帶上了笑臉。
“聊完了?”
“嗯,”念念扯著他的袖子道,“大哥哥,我們去找衛姐姐她們吧。”
*
*
眾人從萬家酒樓出來的時候,已經幾近黃昏了。
溫昱耀和衛秉淳想來在二人相處之時聊得極好,二人之間的交流多了不少,衛秉淳雖然還是不太愛說話,但你溫昱耀已是一口一個“秉淳弟弟”地叫著了。
“念念,以后我們要經常這樣出來啊,不然我待在家里,都要憋出病來了,我弟弟又是個悶葫蘆。”衛毓珊搭著念念的肩道。
被點了名的衛秉淳有些惱:“姐,你別總是這樣說我。”
念念笑了笑,衛秉淳倒也不算是個悶的,不過是有些害羞怕生人罷了。
兩姐弟倆的斗嘴不止,惹得眾人極為開懷。
此時,溫昱耀說道:“再過一段時日就要書院大考了,可沒什么閑工夫出來了。”
“可惜,若非比試要分入學年份,我必然還想同你再一較高下。”衛毓珊有些遺憾。上回輸給溫昱耀她還是不服氣。
溫昱耀沒見過像衛毓珊這樣不服輸倔強的女孩,也較上了勁。
“我可是足足比你打了四歲,你同我比試,可非惹旁人說我以大欺小?更何況上回我都沒出全力呢。”
溫家兩兄弟的武功是裴老將軍親自指點的,若輸給區區女娃,可非是丟臉至極。
衛毓珊聽言覺得溫昱耀是瞧不起自己是女流之輩,二人又拌起嘴來。
念念看向了一旁觀戰的溫如珩,道:“大哥哥也要參加吧。”
“云老先生這些日子不在書院,把瑣事都交予我管,怕是無暇顧及了。”溫如珩淡言道。
溫如珩作為云巍老先生的關門弟子,自然是樣樣出眾,眼下還要管著書院的事情,像書院考試這樣的事情,于他而言,或許參不參加都無傷大雅。
念念了然地點點頭。
眾人正歡脫的時候,一頭帶帷帽的黑衣男子,同念念擦肩而過。
溫如珩十三歲,已有七尺之高。
那人看上去年紀不大,個子比溫如珩還要高一些,雖是黑衣裹身,而身上的氣場卻是非比尋常,讓人覺得隱隱不安。
顧念念情不自禁往那那人看了一眼。卻見其經過之地,落下一個烏金色的佩囊來。
她撿起那佩囊,卻見上頭繡著祥云龍紋,心下一驚,喚住那人。
“公子,你的東西丟了……”念念將佩囊遞了過去。
那人頓住,轉過身來,與念念相對而立。
即便念念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也能感受到那一束毫不掩飾地,帶著探究好奇的目光落在身上的滋味,讓她很不自在。
那人比念念高了許多,此時是居高臨下之勢,念念抬頭望去。
一陣風過,那帷紗動了,只一瞬間的功夫,顧念念看到一雙如黎明般的眼睛。
“你……”
猛然間,許多想法涌上心頭,念念卻不知為何說不出話來。
那人看著眼前一派天真的女孩,眼神分明是純粹無比,他心下嗤笑。
如此小小年紀,方才又為何會對云舞說出那番話來?
他實在是有些想不通了,看向了女孩身旁的少年,后者雖面色如常,可眼底分明已生寒意。
想到方才少年在酒樓之中一擲千金的模樣,他低笑一聲。
溫家當真不容小覷……
“多謝。”
黑衣男子接過佩囊,轉身離去。
“什么人啊,這么沒禮貌。”衛毓珊對著那人的身影嘟囔道。
“念念。”溫如珩輕喚。
念念未動,仍在愣愣地出神。
“念念?”衛毓珊有些奇怪,朝顧念念看去。
“念念,你怎么哭了?!”衛毓珊大驚。
哭了?
怎么會哭?
念念輕撫頰邊,卻感到一片濕潤自己分明是哭了。她接過衛毓珊慌忙遞來的手帕,擦拭淚水,可眼淚還是止不住往下流。
自己分明是不傷心,只是震驚罷了,怎么會控制不住流淚呢。
“念念,你怎么了啊。”衛秉淳見狀也是慌了。
溫昱耀也是一臉不知所措。
顧念念沒有回應他們,而是轉頭看向了溫如珩。
溫如珩看著念念眼角的晶瑩,小姑娘紅紅的鼻尖,模樣就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樣,饒是他如何聰明,此時此刻也不知道是為何如此。而方才之人會出現,也在他意料之外。
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了。
“大哥哥,我不舒服,”念念低頭摸著心口位置,“不舒服……不知道為什么,很難受……”
方才那人……分明就是……
高玄奕……
心就像是被大石頭重重撞擊了一樣,又像是被什么東西壓著,喘不過氣來。
為什么,為什么都不一樣了……
高玄奕居然提前回京了?
可是到底什么是一樣的,什么是不一樣的。
那今后的路到底應該怎么辦呢。
念念忽感到一陣天旋,卻發現自己被溫如珩打橫抱起。
“去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