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家酒樓是京都上個月新開的酒樓，其樓之建極其宏達華麗，可見背后勢力不小。

一行人來到酒樓門口，卻見其門庭若市，可見生意極好。

溫家商通天下，自然包括酒樓生意，此番倒是出現一個不小的競爭者。念念看了一眼身邊的溫如珩，只見他面色平靜，瞧不出些什么。

“念念，你可知你酒樓背后主人是誰？”衛毓珊問道。

“不知道。”顧念念的確不知道，她自上書院之后便很少出門了。要說天昱朝商行天下的，便只一個溫家，不曾聽聞還有誰，再不然，就是皇家的暗手。

顧念念想到了男主高玄奕。

可她看了看這酒樓如此大張旗鼓的樣子，又覺得不太可能。又或許，只是掩人耳目？

念念腦子有些亂，便也不再想了。既然自己沒什么印象，應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你們溫家兩兄弟可知道？”衛毓珊轉言想溫如珩和溫昱耀問道。

“不知道。”溫昱耀素來對生意上的是不感興趣。

溫如珩也是搖了搖頭。

“這憑空出現個萬家酒樓，背后的主子卻無人知曉，當真是有趣。”萬家酒樓的神秘勾起了衛毓珊的興趣。

她一手拉著衛秉淳，一手摟著念念，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

眾人一進酒樓，那店里的小而便迎了過來。

這小二不僅穿著體面，也是個有眼見的。

他見念念一行穿著不俗，氣度不凡，便知是他們哪個富家的公子小姐，極其熱情道：“諸位貴客，可上雅間？”

衛秉淳恨不得趕緊找個清靜點的地方，半拉半拽著自家姐姐跟著小二小二上了三樓。這三樓的雅間對著酒樓有扇大窗子，將酒樓內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酒樓內不少貴客來往都由著店小二引到二樓三樓的雅間，而一樓的大堂內放置了不少桌椅，前頭搭了個臺子，像是有什么唱戲的表演，卻無人上座。

小二遞了膳食單子過來，衛毓珊接了過去。

溫昱耀大手一揮，滿臉好氣，只說一句隨意點。溫家巨富之名在外，衛毓珊自然不同他客氣。

點菜的功夫，念念問道：“這一樓大堂為何無人？”

那小二恭敬回話道：“這位小姐有所不知，今兒我們萬家酒樓同城西的大拍賣場聚寶堂合辦了一場拍賣，這一樓大堂便做了場子。”

“你們兩家合辦，既引了達官貴人來拍賣，又讓你們酒樓生意紅火，倒是個好辦法。”衛毓珊說著，將膳食單子遞給溫如珩。

“是，是。”那小二訕笑，“拍賣會后還有花滿樓的頭牌云舞姑娘的歌舞助興。”

聽言，正喝著茶的衛秉淳咳了咳，一臉地難以置信。

“這花滿樓不是青樓嗎……怎么會叫里面的姑娘到酒樓來……”

衛毓珊一臉慈愛地摸著自家乖弟弟的頭解釋道：“這花滿樓的姑娘也分清倌和紅倌啊，這云舞姑娘便是賣藝不賣身的清倌，能成為花滿樓的頭牌，不止因著那身段樣貌，更是因為她那手琵琶，堪稱一絕。”

“你怎么知道這么多東西？”溫昱耀對衛毓珊的侃侃道來很是意外。

衛毓珊給他了個“姐姐混跡京城好多年”的眼神讓他自行體會。

“大哥哥，我們也去吧。”

顧念念聽得云舞之名，有些興致勃勃，她轉頭看向溫如珩，見他點的都是自己喜歡吃的東西，心里有些暖暖的。

“小姐有所不知，這參加拍賣場子的名單乃是提前預定的，這會兒只怕……”那小二為難地說道。

衛毓珊哪肯，她早已被勾起了興致，她復看向一樓大堂，對著小二道：“你且去問問，是否還有空位，預定所用銀錢，我們后續一并補上便是了。”

那小二應著，拿著膳食單子退下了。

兩盞茶畢，那小二進了雅間來，道：“諸位貴客，這拍賣場的位置，還剩了三座。”

還剩三座，五人之中便是衛毓珊，顧念念，溫如珩三人去了。

不多久，菜便上了。萬家酒樓的菜品當真不俗，眾人胃口極好。過半飽，衛毓珊便急匆匆地拉著還啃著桂花糕的念念下樓。溫如珩跟在兩人身后。

方才還熱熱鬧鬧的雅間里，眼下只剩下衛秉淳和溫昱耀素不相識，方才還鬧了烏龍的兩人，氣氛略微有些尷尬。

衛秉淳連喝了兩杯茶。

他很想同念念一起去，卻又不想掃了大家的興致。

溫昱耀不知為何今日發愣了好幾次，話也不似從前多了。

他忽而想到什么，對著衛秉淳地問道：“衛二弟，你平日在女士院，可有什么趣事……”

*

*

三人下樓的時候，出乎預料的遇到了熟人，是上回險些與顧念念起了沖突的何嵐和蘇曉棠。何嵐身后還跟著一人，是許久未曾出現的孫眉兒。

何嵐同顧念念打了個招呼。上回在書院里，顧書瑞將何嵐的侍衛離風打傷了，顧念念回府后派下人送去了不少傷藥，兩家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

顧念念如今和何嵐的關系還算過得去。離風已然好了，默默跟在何嵐三人身后，沒什么存在感。

蘇曉棠一看見顧念念，便向她身后望去，看到溫如珩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艷，卻沒瞧見自己所想之人，神色甚是遺憾。

孫眉兒一看到顧念念，便縮到了何嵐身后，眼神里盡是膽怯之色，那模樣，恨不得是昭告天下她極其害怕顧念念，仿佛顧念念是什么洪水猛獸。

“顧……顧六小姐……”孫眉兒聲量瑟瑟，如同膽怯的老鼠，與那日張牙舞爪的模樣完全不同。

“你們認識？”何嵐疑惑地看著顧念念和孫眉兒之間詭異的氣場。

顧念念其實很意外會在這里遇到孫眉兒，以她記憶中的印象，這會兒孫眉兒的父親應當是中了舉人離京上任了的，本不該還出現在京都，還同何嵐扯上了關系。

孫眉兒看著衣著青緞掐花的雙繡綾裙的顧念念，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眼下二人當真是云泥之別了。

孫家自從因為孫眉兒之事被溫府趕了出來，那生活質量便大不如前，孫永在衙門里做了個典簿，靠著溫家先前留給他們的那幾百兩銀子過日子。

而孫家母女在溫府過慣了奢侈的生活，如今花錢依舊是大手大腳，孫永的那點俸祿對孫家來說早已是入不敷出。

孫永攀了好些關系，花費了不少心思才將孫眉兒送進麓山書院，孫肖氏還盼著孫眉兒能在書院里多攀上些富貴朋友，好讓孫家翻身。

孫眉兒如今轉了性子，在書院皆是小家低調的模樣，才同看上去脾氣極好的蘇曉棠交了好，這才如今跟在了她們身邊，卻沒想到這一出門便遇上了顧念念。

顧念念還未回答，卻見孫眉兒一臉楚楚可憐地喚著一聲“溫公子”。

她是被溫府趕出來的，溫夫人雷霆手段，但到底給了他們體面，沒有聲張，她們又怎么敢再和溫家攀親攀故。

而她得來的，是溫如珩一聲冷漠的“孫小姐”。

孫眉兒不甘地朝溫如珩走去，突然她腳下一滑，那動作便是要向溫如珩撲過去。

顧念念被孫眉兒一系列不要臉的動作驚到了，如今她離溫如珩最近，便立即擋在她的身前，還沒等孫眉兒摔過來，念念便穩穩地扶住了她。

“孫小姐可仔細著些，上回是兔子撞人，這回怎么換作人撞人了？”顧念念望向孫眉兒的眼神里是毫不遮掩的不屑。

孫眉兒掙脫開顧念念扶著她的手，十分羞惱。她原以為自己若是在溫如珩面前摔倒，溫如珩又怎么會不扶她，卻沒想到被顧念念這樣嘲諷，還提起當日之事。

“怎么回事？”何嵐一臉狐疑地看著孫眉兒，她可沒忽視孫眉兒方才甩開顧念念的動作。不是說家境貧寒嗎？不是說自小貧苦刻苦努力嗎？怎么眼瞧著還有股驕橫勁兒。

何嵐瞇起了眼，自上次誤會顧念念的事情發生之后，她做事說話便謹慎了很多，不像之前那樣武斷了。

一旁沉默半晌的蘇曉棠又出來打起了圓場。

“好了，大家都是同窗，都是誤會，都是誤會……”

蘇曉棠扶著泫然欲淚的孫眉兒，柔聲安慰著。

孫眉兒再度看向了溫如珩，而后者卻連個眼神都沒有給她。

顧念念看著次次充當和事佬的蘇曉棠，心里愈發覺得古怪。她對蘇曉棠這個角色了解不深，唯一有點印象的便是她對顧書瑞有點意思，看她每次沒有見到顧書瑞的樣子，倒也看得出來，但最終應當是沒有什么結果的。

可是她次次出現，都讓念念覺得有些古怪，具體古怪在哪，念念又說不出來，小小年紀，做人當真能如此游刃有余，迂回圓滑嗎？

“好了好了，嵐兒，我們一同上去吧。”蘇曉棠道。

何嵐看了一眼孫眉兒，有些不情愿。

“顧妹妹，衛妹妹，溫公子，我們先行告退了。”蘇曉棠一手拽著顧何嵐，一手拉著孫眉兒，三人去了二樓的雅間。

*

念念三人于大堂落座之時，方才扮作衛秉淳安靜模樣而長久不做聲的衛毓珊緩緩舒出一口氣來。

“念念，女士院的人都這么不好相與嗎？”

衛毓珊眼瞧著方才的場面，心里是夠累的。

“也不是，”念念看了眼溫如珩，道，“只是我與那孫小姐有些過節。”

衛毓珊揉了揉念念的腦袋，道：“念念你人這么好，定是那人不對。”

念念的頭發有些亂了，溫如珩伸手給她理了理。

酒樓大堂的人多了起來，人身有些嘈雜。

溫如珩靠近了些，附在念念耳邊說了一句。

“想買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