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類的接待
- 血宿奇緣之帝國的新娘
- 嫣問寒
- 2103字
- 2020-03-23 08:00:00
“您不必?zé)﹦冢腋静火I。”
“你如此瘦弱,吃再多也不為過。要胡椒粉嗎?”
“要。”我?guī)缀趺摽诙觯矣行┍В瑸槲覄恿藲⑿亩А?
她把熏肉端給我,加上現(xiàn)烤吐司片,橘子水,我狼吞虎咽,顧不上什么禮儀。
我太想喝她的血了,我必須吃些東西以轉(zhuǎn)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我咀嚼的這些食物,如同嚼蠟,它們一點兒滋味都沒有,我倒不是批評這位善良老人的廚藝,而是傷感吸血鬼的味覺。
不知不覺間,我又盯上了她。
不!
我在心里沖自己怒吼,恨不得站起身來打自己幾巴掌。
已經(jīng)夠了!
已經(jīng)夠多了!
我殺了那么多人,喝了那么多血,難道還不夠嗎?!
我覺得吞下去的食物在胃里翻涌,我喝了一口橘子水,泛起一陣惡心。
我聽見胃里的翻滾,以及我咀嚼熏肉的摩擦,我的身體在排斥這人類的食物。
“孩子,你怎么了?你的臉色難看極了,是食物的問題嗎?”
這副善良的血肉之軀放下平底鍋朝我走來,她關(guān)切的詢問仿佛從四面八方傳來,使我暈頭轉(zhuǎn)向。
血液的芳香離我越來越近。
不!不要靠近我!
不要再靠近了!
“嘩——”
我還沒弄明白怎么回事,我的胃起先作出了反抗,我吃下去的食物一點不剩地吐了出來,它們甚至都保持著咀嚼后物理混合的模樣,沒有被消化,哪怕是一點。
“哦,天哪!”老婦人驚慌失措,忙扶住東倒西歪的我,像是自言自語又像對我說,“你一定是生病了,可憐的孩子,我得扶你上去休息,再來打掃廚房。然后我給你煮些牛奶,再打電話給出診醫(yī)生……”
“夫人,讓我離開吧,別擔(dān)心我,請送我到門口去……”
我像喝了威士忌一樣醉醺醺的,但我很清楚,我不能留在這里,我不可以殺了這位老婦!
她尊重超自然生靈,尊重吸血鬼。
我也得回敬她,這是作為一個尚有良心的生物活下去的基本準(zhǔn)則,說來也怪,我大腦空白,但這個準(zhǔn)則卻銘記了然于心。
而我唯一能救她,使她免死于我牙下的方式就是——
離開她!像我對杰克做的那樣。
盡快離開這地方!
我是死神,我是惡魔,我是罪惡。
但我不安于此。
我沒能走向大門,就被老婦往回拉,“你不能走,現(xiàn)在正是宵禁呢!你能去哪兒呢,孩子?你病了!你需要休息。”
“不,我不需要休息。夫人,我是個吸血鬼。”
我豎起耳朵等她的尖叫和唾罵,迎接我的回答是漫長的沉默。
通向樓梯的走到?jīng)]有燈,但我看得見她的表情。
她嚇呆了。瞪圓了的眼睛閃耀著仁慈的光芒,過了好一會兒,她在胸前劃了個十字,“耶穌我主,侄子,愿上帝保佑你!”
她沒有害怕,沒有退縮,更沒有拿出一把裝有銀子彈的手槍指著我,“孩子,上樓去吧,你拉上窗簾,光是照不進(jìn)去的,只是白天別去廁所,那里沒有遮陽簾。既然你不好這口,牛奶就免了,出診醫(yī)生也不會來,在明晚到來之前,我保證不打擾你。現(xiàn)在,黎明即將來臨,快上去吧,我保證不傷害你。”
她看著我。
但我不敢看她。
她的靈魂越圣潔,我越渴望擁吻她的血肉之軀。
我沒法拒絕她,因為我信任她。
但我不值得她信任,連我自己都不敢信任我自己。
我開始有些懼怕自己的力量,我懼怕自己吸血的欲望,擔(dān)心自己傷害我不想傷害到的人。
如果我傷害了她,我會后悔一輩子。
但我接受了她的好意,我是個無家可歸的吸血鬼,外面的世界充滿了殲殺超自然生靈的人,我可以對付一個,兩個,頂多三個,卻不可能與整個世界的殲滅潮流抗衡。
在我沒有找到同類之前,我不應(yīng)該在外面游晃。
“夫人,”我上樓梯的時候問她,“您知道血族俱樂部花園嗎?那里是不是有吸血鬼?”
因為我突然提問,老婦瘦弱的身體很明顯地抖動了一下,我意識到她或許也害怕與吸血鬼同處一室,作為人類,有誰不會害怕呢?
我使她置身于險境,而我自己就是那枚炸彈。如果我控制不住自己,那么她也許隨時會死。
但她還是選擇幫組我,尊重超自然生靈。
“我記得那是家朋克俱樂部,它叫血族俱樂部,在拉斯維加斯大街,那里沒有吸血鬼,一個都沒有。你要去那里嗎?”
“不,只是店名讓我好奇,吸血鬼當(dāng)然不會呆在大都市的俱樂部里,那簡直是自投羅網(wǎng)。”
我不打算告訴她實話,我不能讓任何人類知道吸血鬼的蹤跡。任何人!
為了使她心安,我沒有告訴她我可以日行,我希望她沉浸于我不會在白天走出房門的謊言里,“你可以反鎖上我房間的門,只要你樂意,我不會插上一句嘴。你是我的恩人,我發(fā)誓我不會傷害你。”
我看見黑暗中,她明顯松了一口氣,“愿上帝寬恕作惡的人類,也愿你們原諒殲滅運動帶來的災(zāi)難。孩子,晚安。”
她消失在轉(zhuǎn)角處,到有光的地方去收拾廚房了。
我沒有責(zé)怪人類,因為我不曾見證過這場運動的血腥,我試想不出布魯賽爾發(fā)生過什么,但我明白那種血腥,就像我果真經(jīng)歷過一樣,我知道這樣的血腥好比我撕裂人類的皮肉后飲血一般真實。
人類正在將我們所做的,一一償還。
我當(dāng)然沒有睡。
我也沒有拉上窗簾。
我透過四方的玻璃窗看四方的夜空,老婦人把玻璃擦得一塵不染,但沒有用,沒有星空,再干凈的窗子都沒有用。
就算你用老式的19世紀(jì)的混色紅木制成窗戶的木框,裝飾最美的蕾絲,仿洛可可時代的帷幔,上面有織錦的威尼斯水城,有一層遮擋紫外線的輕紗,陽光可以穿透,就算是這樣,就算你再把仿赫普爾懷特和仿路易十四時代的家具添置在這里,進(jìn)門滿目金碧輝煌,眼里盡是壁鐘,鏡子,波斯地毯,畫像,威尼斯面具……
可就算是這樣,你躺在美侖美奐的雕花大床的柔軟席夢思上,看不到夜空里的繁星,又有什么用呢?
我躺在這普普通的硬板床上,想的就是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