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還能在網上看到你的消息/也許我唱的歌還存在你的手機/也許我愛你埋在心底變成秘密/也許你想我的時候我也在想你……”

耳機里是曾經一個舍友推薦給自己的歌，畢業以后，余歌就很喜歡將這首《不再聯系》單曲循環。

“放下”這個詞，說起來只有兩個字，但做起來卻像搬著一座山。

她，終究還是忘不了他。

“程煜，你說你到底是給我灌了什么迷魂湯啊……”余歌感嘆著，還是繼續沿著她原來的方向走去。

華燈初上的街道上，余歌一次又一次地做著深呼吸，她的左手連同左邊的胳膊肩膀一起微微抖動，一股鉆心的疼痛襲來，就像有無數根細鋼針扎在身上一樣。

余歌知道，她心慌了。每次這種情況發生的時候，就是余歌從心底感到壓抑，難受心慌或者極度緊張的時候。

不遠處，程煜也看見了余歌，拼命跟她招手。

余歌笑著深吸一口氣，當她看見程煜旁邊站著的何佳琳時，她的心還是不由自主地抽痛了一下。她以為自己可以瀟灑地轉身說再見，但所有的心理暗示還是又一次在接到程煜電話的那一瞬間就全部敗下了陣來。

“哎呀你們怎么都來的這么快？”余歌調整好面部表情走了過去。

下午的時候，程煜打來電話約她出去玩，余歌本來不想去，但想了想又答應了。何佳琳肯定會來，這個余歌知道，但她沒想到一起來的居然還有程煜的舍友李然。

“這不是也閑著呢嘛，”程煜說道，“說實話高考完了之后還真有些不太適應現在這么悠閑的日子了啊。”

余歌還沒來得及說話，李然就首先嘲笑起來：“你就裝吧，這幾天也不知道是誰天天玩那么瘋……”

“哈哈哈好了，”說話的是何佳琳，“人都齊了，那咱們就去吃飯吧。”

說完，何佳琳拉起程煜的手就要走。

余歌一邊跟上去一邊問：“對了，我還不知道要去哪里吃呢？”

“去吃火鍋，我已經定好位置了。”程煜說道。

“天哪，現在這么熱你去吃火鍋？”

“你看你，這么驚訝干什么？”程煜鄙視了她一眼，“就是因為天熱才要去吃火鍋，那感覺多爽啊。”

看著程煜明顯說著“抗議無效”的眼神，深知躲不過的余歌哀嚎著爭奪她最后一點陣地：“我不吃麻辣！”

“放心，我點的是鴛鴦鍋。”

一家環境被布置得古色古香的火鍋店內，四個人吃的滿頭大汗，余歌不得不把窗戶和包廂空調都打開。

程煜叫來服務員，點了四瓶啤酒和兩瓶飲料，誰料當余歌看見面前的飲料時居然提出她也要喝啤酒。拗不過余歌，程煜只好又要了一瓶果啤，但說什么也不給她啤酒。程煜知道，余歌不會喝酒，雖然一瓶啤酒不一定能醉人，但他就是不想看到余歌喝酒。用他勸余歌的話來說就是“你平時都這么女漢子了，要是再學會喝酒還有哪個男生敢要你，再說身為你三年的同桌我還不知道你幾斤幾兩嗎？”

一頓飯吃的余歌是“酣暢淋漓”，順帶著心情也好了不少。

正在四處瞎轉悠的他們走到了河邊，余歌從護欄上跳了下來，李然緊隨其后。不一會兒程煜就借口要送何佳琳回家溜走了，走之前還對李然好一陣擠眉弄眼。

聽著耳邊清晰的水聲，余歌哪里不明白為什么會有今晚這個飯局。

“余歌！”李然從背后追過來，不知道怎么弄出來一朵玫瑰花，“我……我喜歡你，從高一第一次看到你的那天起，而現在我們也沒有了別的牽絆，所以我想說，你能做我女朋友嗎？”

……

半夜十一點，余歌接到程煜的電話，他說李然喝多了，醉得一塌糊涂。

“我覺得李然這個人挺好的啊，你為什么不試試看呢？”

余歌沉默了，半晌，她說：“不會動心的結局，試了也不會有結果。”

她抬頭望著窗外。是的，李然很好，但在他之前，她的心里住進了另一個人，從此就再也挪不出去了。

填報志愿，等待錄取通知書，時間一天天過去，好像什么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程煜如愿以償地去了成都，余歌記得，以前程煜最喜歡給她唱歌，而《成都》也是因為程煜那時候天天唱才讓平時不太聽這些歌的余歌記了下來。

但是何佳琳卻復讀了，她成績不太好，只考上了一個二本院校。從此，程煜就開始了辛苦的異地戀。但每次和余歌通電話或者打視頻，他都笑得很開心。

李然追著余歌去了同一座城市，終于在一個程煜喝醉酒的晚上，余歌答應了李然的追求。

那天晚上，余歌剛準備睡覺，突然接到了程煜的電話。

“余歌……異地戀真的好……好辛苦啊……你說為什么她好像永遠沒有你了解我，也沒有你那么關心我，但是我就是那么想她呢……”

余歌的眼角濕濕的，她躲在宿舍的樓道里，不敢讓舍友們發現什么。

“喂？你怎么不說話啊？余歌你說話，”那邊的程煜明顯已經醉了，“余歌……我想你了。”

電話被掛斷。終于，余歌捂著臉蹲了下去。她翻開幾分鐘前李然的那條QQ消息，回復：我答應你。

發送完之后，余歌就哭了。因為她聽見程煜在最后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可是我好像還是喜歡她怎么辦啊。

余歌狠狠地擦掉眼淚，她到底還在放不下什么呢？

是每次她生理期疼的死去活來的時候他偷偷摸摸遞上來的暖寶寶？還是每天早上課桌里放著的他帶的她最喜歡喝的酸奶？又或者，是當每一次她成績下滑時他罵她不專心卻又耐心給她講解錯題？也許是，也許不是，也許只是某一天的陽光下，他拍著她的頭：“起來了小懶豬，要上課了！”

可是這些都已經過去了，盡管程煜對她確實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樣，但她一直不敢以為那些事情有什么別的含義，程煜一直把她當做兄弟。

后來程煜清醒之后，余歌才知道，原來那天晚上，是何佳琳提出了分手。

余歌心中依然有那么一絲竊喜，但她明白，那些和她都沒有關系。

時間一晃，轉眼就大學畢業。余歌還是和李然分了手，而程煜在和何佳琳分手后又找了一個女朋友。在大學的那幾年里，余歌見過幾次，那個女孩很溫柔也很體貼，但畢業后沒多久突然就傳來了他們分手的消息。

余歌逼問程煜原因，但他就是咬死了什么都不說，后來她也懶得理他，就沒有再管過這件事情。

直到有一天，余歌去成都出差，遇到了畢業后留在成都工作的程煜那個前女友。她告訴余歌，他們分手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在一次聚會時程煜喝得爛醉，她在去接他的時候程煜靠在她懷里，不停地念叨著一個人的名字，不是她，而是兩個字：余歌。程煜說：“可是她一直都不知道我喜歡她……”

仿佛被雷擊中了一樣，余歌渾渾噩噩地坐上離開成都的飛機，出了機場，攔了輛出租車。出租車絕塵而去，余歌也沒有看見從機場一個人走出來的程煜。

從成都回來后余歌就一直不在狀態，于是她向經理請了個假，打算出去旅游放松一下。

休假前最后一晚上，余歌和另一個男同事一起加班，因為順路，兩個人下班后就一起走去打車。但她沒有注意到，在街道對面站著一個人，一直盯著他們。

第二天，余歌拖著行李箱下樓時，卻看見了程煜和一個女孩兒走過來。

“哎呦這么巧，余歌，你去旅游啊？”

余歌的臉一瞬間煞白，勉強地笑了笑：“是啊，最近工作不太忙，出去放松一下。”

“這樣啊，行那我就先走了，我還要去給我女朋友買東西，就不送你了啊。”

“好，你們去吧，正好等下有個同事來接我。”

程煜的腳步頓了頓，又毅然邁出去。

余歌的心是慌亂的，她不知道該怎樣面對程煜。從成都回來后，她去找了李然，李然告訴她，自從程煜和何佳琳分手之后，他就知道程煜喜歡的是她。因為何佳琳在后來告訴過他，程煜一直藏著余歌送給他的所有東西，包括信、禮物。那次放假，何佳琳瞞著家人去成都找他，結果卻看到程煜手里捏著明顯已經被翻看很多次而顯得有些舊的同學錄，臉上還有未干的淚痕。何佳琳那時候才知道，原來程煜喜歡的人，一直是余歌。她問他為什么，他說：“我以為余歌拿我當兄弟……”而那天晚上程煜說的“她”，不是何佳琳，而是余歌，只是那時候已經不清醒的程煜分不清，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余歌蒼白的臉上滾下兩行清淚，也許愛過，但世事變遷，當一切都變了模樣，有些事情，他們誰都不敢確定了。

等程煜轉過街角，余歌才拿起手機：“喂？你在哪啊？”

聽筒里傳來一個女聲：“我馬上就到，你等我一會兒啊。”

那邊，程煜指著一個公交站牌對女孩兒說：“你第一次來這里，多注意一下，這次可千萬不能再坐過站了。”

“嗯嗯知道了，謝謝你，”女孩兒說著，又問了一句，“小哥哥，你真的有女朋友嗎？”

程煜回頭望了一眼，艱澀地笑道：“會有的。”然后轉身離開。

“希望你的男朋友能待你很好。”程煜默默地想。

“如果你喜歡那個女孩兒，那我祝你們幸福。”余歌輕聲說道。

多少次我告訴自己，此情可待已成追憶，多少次我告訴自己，不再為你流淚到一敗涂地……

余歌透過飛機的圓窗看向外面，眼角留下了一道淚痕。“希望你能和那個對的人一直走下去。”

此時的程煜，看著天空中留下一線尾跡的飛機，仰頭喝下了杯子里最后一口酒。“愿你能得到世界上最美好的溫柔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