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灝感覺凜絲毫不想給他提更多問題的機會，凜回答問題的時候直視著灝，迎著對面的眼神，絲毫不閃躲。凜的語氣中沒有要為瑞兒辯解的意思，也沒有要指責灝無端懷疑的意思。”

- 1 -

嚴然靠著吧臺，回頭看看身后的桌位和店里的客人。凜走過來，把嚴然的杯給加滿，嚴然立馬正過臉，“最近那個一直來店里的小伙兒呢？”

凜歪了歪頭，“哪個啊？衛介嗎？”

正說著，說曹操到曹操就到，衛介“嘩”地一聲推門進來了。“凜姐好啊，喲，然哥在呢？”

嚴然抬手打了個招呼，繼續跟凜說，“不是啊，一個頭發挺短的男生。”嚴然比劃了一下。

凜想了想，“噢，那個啊。”

“不是來找你的吧？”嚴然看著凜給衛介遞去咖啡，又走回來，視線一直鎖定著。

“找瑞兒的。”凜抬眼回答了一句。

“那還行，”不是來找凜的他就放心了，“瑞兒男朋友啊？”嚴然湊近了問。

“不知道，瑞兒也沒介紹啊。”

衛介把頭也探了過來，“我瑞姐姐的春天要到啦？”

凜看著眼前兩個男人，一個看似少年翩翩，一個看似成熟穩重，現在滿臉八卦地表情看著自己。實在好笑，忍不住笑出了聲，呵呵。對面兩個男人一頭霧水，面面相覷。

瑞兒從工作間里一出來就看到兩個男人同時仰起求八卦的臉，“干嘛呢這兩個人？”瑞兒看看凜姐，看看對面兩個人。嚴然清了清嗓子，先動了動脖子。衛介朝瑞兒招了招手。

“干嘛？”瑞兒走近之后，看著衛介一臉壞笑的樣子，心里直發毛。肯定沒好話。

“沒啊，我就關心關心我們瑞姐。”

“我信你才怪，又想說什么？”瑞兒一邊笑一邊推了衛介一把，衛介差點沒坐穩，順手拽住瑞兒的胳膊。

“瑞姐，你說你這漢子的氣質能不能收一收。”坐穩了之后，衛介語重心長的說，“你說小帥哥是跟你談戀愛好呢？還是跟你拜把子好呢？”

瑞兒一聽，一把按住衛介的后脖子，“什么小帥哥？”

“你看你看，我的天吶，哪個小帥哥，命里注定有此一劫。”衛介躲了躲，看著瑞兒收了手，“有空我要去給小帥哥燒燒香。”

此刻，他們說的“小帥哥”正在窗外。灝隔著窗戶，看到瑞兒跟旁邊的一個男生親昵著說這話，兩個人連肢體接觸都這么自然，雖然他看不清楚男生的正面，但是從側面的線條看得出是個長相頗為好看的人物。

他是誰？

正想著呢，凜在吧臺回過身來，正好看到站在窗外的灝。等灝反應過來，凜跟瑞兒示意了一下，瑞兒也回過頭來，沖他揮揮手。吧臺這邊的兩個男人也回過頭來，灝一時間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往前走進店里。

他覺得走進店門的一瞬間，他承受著吧臺附近所有人的目光，似乎所有人都打量他，讓他難免有些不好意思。“先找個位子坐吧。”瑞兒在他旁邊輕聲說。

灝從衛介身邊經過的時候，灝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對方，卻感覺衛介的表情里并無太多反應，一轉眼就扭頭和坐在旁邊的那個男人說起了什么，似乎對灝瞬間沒有了興趣。

在位子上坐下，“還是給你點個今日吧？”瑞兒問道。灝點點頭。

“你來找我的嗎？”瑞兒把桌上的糖罐往旁邊挪了挪。

灝直起脖子，感覺瑞兒今天心情格外的好？是因為那個吧臺坐著的那個人嗎？那個人是誰？莫不是...最近瑞兒又去相親了誰嗎？

灝腦子里跑過了無數的問題，眼珠不是轉了轉。看在正在等他的回答的瑞兒眼里，這陣莫名其妙地沉默讓她也不知所措。大概人家不是來找她的吧，被她這么一問，倒是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那你先坐會兒哈，我去拿咖啡過來。”

瑞兒轉過身去，灝才反應過來自己其實什么也沒有回答，只能自顧自地撓了撓頭。順著瑞兒走到吧臺的身影看過去，吧臺那邊坐著的男人只剩年輕的那個，年紀長一些的已經離開了。

年輕男人氣定神閑地看著自己，又回過頭去和凜姐說了什么，凜姐只是笑著簡短地回了幾句。男人又回過頭看來，灝思量著這兩個人一定在討論自己，這一會兒凜也抬起頭來，嘴動了動，年輕男人笑了起來，回過身去坐著。

看來和凜的關系也不一般。

瑞兒這時候從吧臺端著咖啡出來，正好遇上衛介瞇著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干嘛？”

“今年五號啊？”衛介還用手比劃了個五的手勢。

“你們是在發射什么東西嗎？還給編了號？”瑞兒拿過托盤，翻了個白眼。

“聽說見完，小帥哥自己找來的啊？”

“老帥哥，您歇會兒吧好嗎？”說完瑞兒向灝的位子去了。

剛剛的一幕落在灝的眼里，他認定人與人之間要如此自然親昵的相處，必定關系不簡單。男女之間真的會有純友誼嗎？他不確定，他莫名地焦躁起來，一方面這個男人出現的太過突然，一方面自己又沒有去當面問瑞兒的立場。

杯子叩在盤子上的聲音讓灝回過神來，看著瑞兒把咖啡放下，“蛋糕要試一下嗎？”

瑞兒越是溫柔越是神情明朗，灝心里莫名的焦躁越是往上竄。灝冷著臉，搖搖頭，“不了，下次吧。”

瑞兒只能點點頭，“噢，那你慢慢喝。”便抱著托盤走了。

灝心煩意亂地喝完了咖啡，抬頭發現衛介也走了，瞅準了一個瑞兒不在的時機離開了。

- 2 -

這一天森曉都看著店門，凜在每個瞬間抬頭都能看到森曉一臉期待的神情。

“曉曉，等你的學長呢？”凜走到森曉背后，低聲問道。

森曉回過頭，搖搖頭，雖然什么也沒有說，凜卻覺得只要再多問一句，這只小貓就可以哭出來。一時間凜也說不好，要不要繼續問。

“我想...學長是不會來了吧。”森曉好像自己在和自己說。凜把頭湊近了些，問為什么？

森曉抿了抿嘴唇，“因為前兩天，我問了學長...有沒有喜歡的人？”然后長長舒了一口氣。

前些天，宣傳部的活動要求背景墻的修改，森曉和臨一被安排一起完成其中一個部分。森曉暗自高興了很久，在轉系之后，能夠見到臨一的機會直線下降，她又不想刻意地出現，這樣的活動準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好機會。

一起工作的時候，森曉有大把的機會明目張膽地看著臨一，專注地作業，時而離遠一點看看整體顏色，時而湊近了用手抹一抹。那時候臨一正在修改一個愛心圖案的裝飾，最后把一邊的愛心曲線修飽滿之后，臨一仰了仰身子，看著笑了。大概就是這一笑，那么溫柔，那么曖昧。森曉居然動了動嘴，問道，“學長，你有喜歡的人嗎？”

凜探頭到森曉面前，“那學長怎么說？”

森曉搖搖頭，凜試探地猜了猜，“沒有喜歡的人嗎？”

“學長說，下次告訴我。”

凜也頓了頓，她也不知道這個說法意味著什么。森曉看著凜，“凜姐，是不是說明學長有喜歡的人，下次要介紹給我認識？”

凜站在森曉的面前，不敢隨意地開口說敷衍的安慰之詞，只能抬手拍了拍森曉的小腦袋。突然，凜身后傳來開門的聲音，凜和森曉同時急切地往向進店的人。

原來是灝。

灝很奇怪地看著瞪圓了眼睛的森曉和凜，感覺兩個人里有著轉瞬即逝的失望。“曉曉，點單吧。”凜看了一眼灝，拍拍森曉的肩膀。

凜把咖啡做好，端去給灝，“是來找瑞兒嗎？”

“不是，沒和她約，就是順路過來的...”

“噢，因為她今天應該不會來店里。”凜說著把號碼牌取走。

“凜姐！”灝突然叫了一聲，凜轉過臉來，一般不熟的人都會叫“老板”，他大概是跟著瑞兒叫的吧，“我想問一個事兒...”

灝還是有很多問題，他想找一個人問，這個人一定知道答案，這個人一定不會撒謊。凜出現的時候他突然覺得可以問凜，也說不清是怎樣一種信任，哪怕他沒有和她說過幾句話，但是他相信凜。

“瑞兒...有沒有男朋友？”

“沒有啊。”凜正過身子站在灝的桌前，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要不然她為什么要去跟你見面？”

凜不介意直接讓灝感覺她很不喜歡這個問題，想來又補了一句，“你會不會想太多。”

灝感覺凜絲毫不想給他提更多問題的機會，凜回答問題的時候直視著灝，迎著對面的眼神，絲毫不閃躲。凜的語氣中沒有要為瑞兒辯解的意思，也沒有要指責灝無端懷疑的意思。但灝聽得出某種警告的姿態，盡管凜說話的時候沒有任何起伏，卻充滿了不容置疑。

天快黑了的時候，灝正思考著晚飯去哪兒吃。

忽然聽到門口一陣動靜，說好今天不會來店里的人什么時候來啦？灝忍不住回過頭，卻又立馬扭了回來。不知道是害怕遇上凜的視線，還是緊張遇上瑞兒的視線。

“嗨，今天你來了呢？”瑞兒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灝猛然地點點頭。

“凜姐...剛剛還說...你今天不來店里了。”灝想起和凜的對話，磕磕巴巴地說到。

“本來是不打算來的，但是凜姐這兩天不是喉嚨不舒服一直咳嗽嘛，我正好熬了梨湯，就給凜姐送來。順便接著她去吃個飯。”

“噢，是這樣啊...”

“你先坐會兒哈，凜姐叫我。”

灝的目光隨著瑞兒一起往店前面看過去，凜端著碗和瑞兒說了什么，瑞兒大笑起來，一把按住凜端起碗就把梨湯給灌了下去。凜努力不讓自己噴出來，一臉無奈地看著瑞兒。灝不自覺笑了笑。這樣子的凜生動地與剛剛和自己聊天的判若兩人。

“你要走了嗎？”瑞兒看灝開始收拾包。

“對啊，你們不也要去吃飯了嗎？”

“那一起唄，你有約人嗎？”

灝搖了搖頭，然后朝凜的方向撇了一眼。瑞兒看在眼里，實在是好笑。沖那頭的凜喊道，“凜姐，灝和我們一起去吃飯啊。”

凜比劃了ok的手勢，繼續和伊逸說著明天的安排。

反正有瑞兒在，灝想了想，幸好有瑞兒在，要不然和凜姐吃飯，真不知道說什么好。也不對，如果只有凜姐，那也不會找他吃飯吧。

“小貓們，好好看家哈，離開的時候按順序所有的地方都要記得檢查。包括后面小倉庫，門一定給鎖了。”凜囑咐了幾句，跟著瑞兒和灝出了門。

- 3 -

餐廳服務員帶座到了四人桌，瑞兒一路在和凜聊的火熱，習慣性地往凜對面走去，坐下。灝左右看看，還是決定和瑞兒坐在同一邊。

瑞兒看了看菜單，“凜姐，今天還吃那個魚嗎？”

“都行啊，你也問問小伙子的意見呢？”

瑞兒頭也沒抬，“他說他不挑。”

凜和灝對視了一下，笑著搖搖頭。

瑞兒叫來服務員，快快地點完單，最后催了一下飲料。瑞兒喝著茶，一時間空氣都不流動的感覺。

“所以瑞叔見過灝嗎？”凜姐特別淡定的問了一句。

瑞兒差點噴出來，這才哪兒跟哪兒啊，就要見家長了嗎？！只能干瞪著凜。凜被瞪的莫名其妙，“不是說灝是瑞叔朋友的小孩嗎？你們老家不是一塊兒的啊？”

瑞兒深深咽了一下口水，凜姐這個大喘氣真是夠了。原來是這個意思。

“不是，是我爸老戰友的侄子，對吧？”瑞兒用眼神跟灝求確認一下。灝笑著點點頭，外甥才對。

“瑞叔可真不容易，是問了一圈兒子已經沒有能選的了，就開始問侄子外甥了是嗎？”

“大概吧，把你家瑞叔逼急了，可能要上街去問路人要鄰居了。”

灝和凜同時笑了起來，灝趕緊端起茶杯，擋住太明顯的笑意。

“今天晚上就伊逸和森曉，臨一來接森曉嗎？”瑞兒突然想到。

凜嘆了口氣，跟瑞兒說起早上森曉的事兒。瑞兒邊聽邊皺緊了眉頭，聽到最后，筷子一放，非常不樂意地問，“那最后這什么意思？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唄。還下次是什么？”

“你激動個啥？曉曉能怎么辦？只能等下次咯。”凜說完把筷子塞回到瑞兒手里。

瑞兒也不動筷子，撅著小嘴不知道想什么呢，灝就過頭來看著她，被盯了一會兒，瑞兒解釋起來，“就店里很可愛的那個小姑娘，叫森曉，你認得的。之前一直有個她的學長來店里，我一直覺得那個學長是喜歡森曉的。可是為什么森曉問的時候，這么好的機會，那個學長不順著話說出來呢？”

“也許你們誤會啦？”灝弱弱地反問了一句。

瑞兒想了想，看著凜。“凜姐，我誤會了嗎？”

“我不知道啊，臨一什么也不說，我們也猜不到啊。”

“難得曉曉鼓起勇氣去問呢...是不是臨一真的和那個什么老師的女兒在一起啊？早知道，那時候臨一還是個肥仔的時候，曉曉就應該說出來。現在長得帥了，嘚瑟死他了。”

灝偏了偏頭，有意思，“臨一...是個肥仔？”

“以前是，和曉曉一個高中的，那時候好像和曉曉兩小無猜的。結果后來不知道怎么了，說是突然健身，變的高高帥帥的，和曉曉也沒那么親密了。”

凜放下杯子，想了想，“但是我覺得人的內心不一定會隨著外表改變。對于曉曉的態度，應該和變帥了沒有關系。”

瑞兒的眉頭又皺在了一起，“那是以前就對曉曉沒那種意思嗎？”

“往好的方面想，還有下次啊，至少不是不見曉曉了啊。誰知道下次會發生什么？”凜揚起一邊嘴角笑了笑。

“唉，其實有時候就這樣。那層窗戶紙，不捅破有不捅破的好，順勢而行，自然而然。”瑞兒嘆了口氣。

“不行，莫名其妙的開始就會莫名其妙的結束。我寧愿臨一明確的說不，也不能看著他一直曖昧的對曉曉。這是誰耽誤誰呢？曉曉的這份勇氣，至少說明她是認真的想往前走的人。”凜“啪”地把筷子放下。

灝反復地想著，“莫名其妙的開始就會莫名其妙的結束”，好像是這樣的。

- 4 -

凜回到家，茶幾上還擺著前幾天嚴然給的請帖，他要去當伴郎。

“我朋友給我溜了兩個人的位子，你會...愿意跟我一起去嗎？”嚴然兩手合十握著，刻意輕松地問。

凜陷在沙發里，一只手撐著頭，家里靜的只能聽到隔壁悉悉索索的聲音。

雖然找不到接受的理由，但也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啊。凜試著問自己在糾結什么，或者說在害怕什么。眼前又一次浮現嚴然好久之前問的“你準備好開始一段新的關系了嗎？”，準備好了嗎？凜再一次問自己。

凜翻開請帖，指尖劃過上面的日期，又點開手機看了看日歷。

如果沒有答案，那就去確定答案吧。

坐在這沙發里，我能準備什么呢？

于是打開和嚴然的對話框，問嚴然“你也是婚禮當天去嗎？”

嚴然一定知道這是個肯定的回答，其它的聽他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