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對地,雨對風,
大陸對長空。
山花對海樹,
赤日對蒼穹。
雷隱隱,霧蒙蒙,
日下對天中。
風高秋月白,
雨霽晚霞紅。
牛女二星河左右,
參商兩曜斗西東。
十月塞邊,颯颯寒霜驚戍旅。
三冬江上,漫漫朔雪冷漁翁。
......
書聲瑯瑯,穿室穿堂。
長衫男子手持書簡,悠悠誦讀。席下稚童有樣學樣,搖頭晃腦。角落里的一個孩童已然入睡,春風拂面,甚是香甜。
先生輕輕搖頭,眼神略過木窗,看向遠方。欣然落淚。
遠處一顆小草破土而出,新綠點點,愈發盎然。風兒輕拂,點點露珠。
學童們也漸漸停了下來,紛紛把頭探向窗外。一個紅衣女童歪著頭,童音清靈:
“先生,你怎么哭了啊?”
小草輕搖,長衫欣笑。
算算時間,差不多也有五百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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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都城,咸陽。
恰逢元宵佳節。
今夜,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
今夜,暗塵隨馬去,明月逐人來。
今夜,游伎皆秾李,行歌盡落梅。
今夜,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街上煙火通明,今天也是長公主的生日。
各路花燈映紅了寬闊的街道,天池湖上有連片的紅綠花舟,遙遙輕揚。
遠處笛聲悠揚,如風如水,令人陶醉。舟中琵琶輕唱,似茝似薇,拂人愁慰。
兩聲馬蹄暫時打破了歡鬧喧囂,默聲疾行。馬蹄過后,歡聲依舊。
殿后之人覆甲遮面,披鎧帶刀。
當前之人梳男子妝束,眉心有淡紅雪花痕紋,腰挎寶刀。是大秦長公主—陸采芷。
覆甲男子率先打破沉默:
“殿下,此去何為?”
“當然是去找那屬于我的愛情,別人安排好的我可不需要。”
陸采芷有些怒色,卻是怒容極美。
雪印女子停馬。
望向身后的繁華景象,依依不舍,這幾乎是她所有的記憶所在。
唉,原來公主也不是無憂無慮的。
思索片刻,仍是抽動馬鞭,催馬快行。
胯下追風,正是三弟陸三金的心愛之物。不過如今已經作為生日禮物贈與長姐陸采芷。
“我依殿下。”
然后無言,如是論最懂公主心性之人,非他莫數。
這一夜,公主出逃,大婚之典,慌然中止。
這一夜,遠天無云,空中有星,星光閃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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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清觀。
那一戰,玄清觀觀主方平志身死他鄉,遺體被葬于雨淋宗。雨淋宗宗亡之時亦是玄清觀觀滅之時,一如當年。
觀中無人,自然破敗,雜草叢生。
玄清觀的大道已經失去了原本模樣,只能依稀辨別出輪廓。如若是清風吹過,應當是風吹草動,毫無生氣的景象。
徐子君向前一步,雨淋,手中之傘已經交與子矜。
“雨淋宗弟子徐子君,跪見道長。”
說罷跪地,手捧著卦衣道長的桃木劍。
子矜亦是跪地,棄傘淋雨,陪同師兄。
空中金光點點,漸漸閃耀,終是匯集一齊,聚而人形。金光之中,人影枯槁,卦衣破碎。
是卦衣道長方平志。
“斯予,無須如此。”
徐子君,字斯予。
“這本是天命。宗門劫難,沒有表面上那么簡單。有人暗中操線,戲人如戲傀儡。”
空中無風,也無雨。
八卦兩儀衣無風自動,飄動如旗。
“埋劍山莊莊主吳覓也這樣說過,有人以通天手筆,借劍殺人,妄斷國運。九重天上,恐怕沒有一人是無罪之身!”
突然止聲。
子君跪地,面容忽的抽動,神色痛苦。
繼而冷笑。
“雨淋宗有罪,斯予亦是罪無可恕。觀主如是愿意,斯予可自刎觀中,以謝大過之罪。”
子矜心悸,師哥竟然說罷提劍,準備自刎。自從那場劫難之后,她從未見過溫柔的師哥像如今眼見這般,瘋狂。
耳旁風起,徐子君被風力吹翻倒地。雨淋劍滾落在地,劍擊石板,擊撞出音。
這時的徐子君,眼出黑眸,抽笑不止。
卦衣道長亦是心神震動,是他。
燭九陰!
驟然風起,雨勢更甚。如劍如刀,殺人心魄。有風起,刮動著林葉,沙沙作響。有鴉聲,擾動著心弦,陣陣心悸。
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亂入船。
卷地風來忽吹散,望湖樓下水如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