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寒山的三眼靈兔像是嗅到什么，丟開了正在啃食的菜葉，一瘸一拐的蹦跳著，一番努力過后終是來到了那許久看不見人影的青蓮池。

它好像是在等待著什么。

池子早就廢棄了，雜草也就悄悄地在池旁蔓延開來，沾染了棄寒山靈氣的花花草草也比別處更加繁茂些。不起眼處一朵華桑花正悄然開放，無人知曉。

在雜花雜草的簇?fù)硐拢瑥臒o活水的青蓮池竟也顯得清澈。有少許荷花點(diǎn)綴其中，暗淡的粉，青澀的水，還有幾株含苞未放，靜待自然，在無人之處自我愜意。

一陣微風(fēng)吹過了平靜的水面，催動(dòng)了圈圈波瀾。

眨眼間，青蓮池畔一朵白蓮驟然盛開，縷縷祥光四散群山，鬧得山鳥也跟著起哄。

叨擾山門清修。

山間的鳥兒飛來此間盤旋，黑、青、紅、黃、白五色相間，祥光將他們籠罩，嘰嘰喳喳的叫聲幾乎快要將這方寸的蓮池填滿。

一個(gè)衣衫單薄的小道士不知從哪里鉆了出來，飛快地往山下跑去，口中還念叨著只有他自己才能聽明白的胡言亂語。

他朝著山下大喊：“師傅，那個(gè)白蓮真的開了，還有好多鳥，五顏六色的，你說的天下之禍?zhǔn)钦娴模】炱饋恚瑒e睡了！”

睡守在青蓮池旁的三眼靈兔慢悠悠地睜開了第三只靈眼，粉鼻輕嗅，靈眼圓睜，將還未散去的祥光盡數(shù)吸收。不待片刻，粉白的小靈兔便撐著圓鼓鼓的肚子瞇睡在了蓮池旁，靜謐而溫暖。

波瀾漸息，蓮花微動(dòng)。

披散了頭發(fā)的老人不知何時(shí)已然來到了青蓮池旁，他細(xì)細(xì)端詳著不遠(yuǎn)處盛開的白蓮，面色如常。等到祥光漸漸散去，他便也收了目光，緩緩的抱起了昏睡過去的靈兔，溫柔的撫摸著。

老人輕咳了幾聲，早有仙鶴割風(fēng)而來，儀態(tài)翩翩。

“徐子君，字斯予，白蓮蘊(yùn)，大不吉。惡龍傾白蓮，白蓮且失色。宜早早布局，不得為九洲淪沉的大災(zāi)大殃。”

倚上仙鶴，乘風(fēng)而去。老人眉頭緊鎖，思緒早已飄向遠(yuǎn)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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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國，臨淄城。

一男子披頭散發(fā)，在那長井巷上大笑狂奔，手中緊緊的抓著個(gè)破舊的竹簡。

“成了，成了，破秦之法我已參透！破秦之法我已參透！”

口出狂言的散發(fā)男子似乎瘋了，一只破布鞋在他奔跑時(shí)被蹬飛，那狂人便也舍棄了另一只，赤腳跑在了長井巷的石板地上，那板上還有昨夜未干的雨跡。

瘋?cè)丝袷浚び甓校谥懈吒瑁笮Σ恢埂?

“快請齊王來，授我金絲履！”

“快請齊王來，賜吾千斗金！”

“快請齊王來，封吾萬頃田！”

“快請齊王來，拜吾上大夫！”

“年小之人不得志久，強(qiáng)秦欺我舍寒，齊中老叟謂吾何求？吾將告知，棄吾者，百畝良頃不得斗策，敬吾者，三尺下地授首為之。齊小兒目短，不得老夫之雄者，仁人雖氣上腦首者不得與之計(jì)小謀，國之大策，在干與戈，國之重者，在親與民，國之要者，在賢與德，國之不殆者，謂大道普與民民親之而謂良君。吾今將告大計(jì)與爾等，且聽之！”

一旁看到的老頭子滿臉醉意，笑瞇瞇的看著眼前瘋癲的年輕人，朝他大吼：“如此狂客，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便是齊王，叫囂著上大夫千斗金，你當(dāng)真有那不可一世之破秦策？狂客休走，說與老朽聽，賞你半口酒！”

飛奔的瘋男子不住的狂笑，根本不聽老人的言語，只是回應(yīng)道：

“滾你的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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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執(zhí)棋，手臂顫顫巍巍，雙指夾玉子，久久不落。

與他對弈的竟是一個(gè)兩三歲的孩童。

那孩子端坐桌前，白嫩的小手托著小腦袋，看著眼前的棋局，發(fā)起了呆。

老人須發(fā)皆白，牙齒也脫落了大半，頭上的毛發(fā)也脫落許多，干脆連簪子也省了。

他的臉上現(xiàn)出苦態(tài)，眉頭緊鎖，盯著桌上的黑白玉子，抬手不得落子。

孩童見狀，出言相勸，聲音還是那稚嫩的童音：“爺爺，要不算了吧，下次我來再陪您下棋。”

老頭子滿臉窘態(tài)，聽到孫子的話后邊旋即舒展眉眼，哈哈笑道：“孫兒早慧，出生時(shí)便會(huì)說話行走，一歲學(xué)棋便已贏盡我宮中棋士，我下不過你也不丟人。只是莫要同你母親父親說起，他們要是問你，你就說來我這不曾下棋，你要切記啊。”

小孩子爬下了席塌，咿咿呀呀的滿口答應(yīng)，然后爬到了爺爺?shù)耐冗叄钢慌缘墓且荒樅┬Α?

老頭子馬上明白，挑了個(gè)小的來打發(fā)自己小孫兒：“你才一歲半，牙都不齊，你母親說不能喂你吃糖，我也不能帶壞了你，給你個(gè)小的，只當(dāng)封口費(fèi)。”

白嫩的小手只是伸到爺爺?shù)拿媲埃⑼c(diǎn)頭道：“自然自然，我歲數(shù)雖小，但我也守信用，爺爺你叫我不說自然不說。”

小孩子拿到糖后滿臉開心，小手捧著那個(gè)最小的果糖，放在眼前，緊緊盯著。

小娃又是急匆匆的跑回去，廢了好大一番力氣終于爬上了床榻。

他端坐臺前，眼神認(rèn)真，一掃方才的稚態(tài)，白嫩的小手于棋局上撥弄。

玉子翻飛，變化迷離，棋上局勢，推演莫測。

迷霧絲散，驚雷并閃，玉瓷靈音，戈雅余聽。

以棋為局，黑白卦象，以子為眼，占卜眾生。

小孩童撥動(dòng)棋子，自言自語：

“郢玄洲局勢有變，白蓮花開，吉兇尚不可知之，那位郢玄洲第一的易東風(fēng)自知破局無望，定要以命相逼，玉石俱焚。那兇名中土的徐子君以白蓮身降世，必會(huì)掀起一番波瀾，我三百年辛苦經(jīng)營不能毀于他手......”

那老人與一旁聽的只是心驚膽戰(zhàn)，孫兒手上，棋子翻飛，老人定睛棋局，頭疼欲裂，根本無法參透分毫。

須發(fā)滲出冷汗，老人神神叨叨：“徐子君，徐斯予，白蓮體，惡龍身......”

“閉嘴！”

那孩童朝著老人大吼，手中果糖直砸向老人頭頂，老人狠狠的挨了一下，捂住頭顱，縮在床腳，不再說話。

瑟瑟發(fā)抖。

孩童演練的速度又是加快，棋子在盤上劃出刺耳聲響，落子如飛。

黑中白，白中黑，局勢不清，人不定。

稚嫩孩童倒頭一栽，小腦袋狠狠的跌在了棋盤上。

他喃喃自語：“我不能輸給他，我不會(huì)輸給他，棋盤之上，我要將他釘死于臺上，狠狠釘住，你是惡龍，我要比你還惡，屠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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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濘路上，兩架馬車匆急的跑過街道，馬蹄濺起的飛泥換來了街旁路人的吼罵，但吼罵聲沒有淹過皮鞭的抽打之音，只隨著遠(yuǎn)去的車馬而漸漸掩息。

街旁茶館里，兩人守盞對談，稍稍感嘆后便繼續(xù)著方才的交流。

桌椅不遠(yuǎn)處，身穿漁衣的老者細(xì)細(xì)地嗑著煙斗，吐出地?zé)熿F不經(jīng)意間已將他稍顯佝僂的身軀包裹，只露出兩眉下愈顯狠厲的兇光。

喝茶，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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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寒山卦象：白蓮開，惡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