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東漢版的指鹿為馬

“甚妙！老夫從未見過如此精湛之數術……此法，可流傳千古??！”

“原來如此……三元化二元，李總管這一番推演，令在下茅塞頓開！”

“此法必使數術之道邁前一大步……”

宣紙不斷的在場上眾人手中傳遞，場上也就五十人，三三兩兩的湊一起看，很快有人都顧不上其他，開始與旁人商討起來。

當所有人都閱覽完畢后，其中有十余人以算學起家的孝廉相視一眼，同時面向李赫，鞠躬感謝道。

“請先生受吾等一拜，拜謝先生今日授業?！?

在這個時代，所有人安身立命的根本就是知識，愿意分享出來的少之又少。

剩下的人似乎對此并不在意，甚至有個人小聲的嘟囔道：“此等小技，有何用？”

李赫憑借著一等戰卒的感知，隱約聽到了一些，可在場的眾人卻卻沒有這個實力，因此不曾耳聞。

或許聽到了，但不愿為李赫出頭罷了。

李赫懶得理會那些檸檬人，更何況這玩意確實不是他自創的。

見到十余人對他拜謝，急忙回禮道：“諸位快些起身，在下也只是在《九章算術》方程篇的基礎上略微精進一小步罷了……諸位莫要折煞在下了……”

眾人也紛紛起身，劉宏見到此景心中更是歡喜，偷偷瞥了眼一旁的史官，見他正一絲不茍的記錄著，忍不住咧嘴笑了起來。

此情此景，應當足以流芳千古了……

劉宏興奮的壓了壓手，大殿頓時鴉雀無聲，正要宣布結果的時候，張讓又蹦跶出來了。

“陛下且慢……”

劉宏不明所以，但出于對張讓的信任，他還是問道：“阿父有何事？”

張讓拱手，目光輕蔑的望向李赫：“李赫固然擠壓四方，才華橫溢，可先祖創孝廉法，所舉薦之人必須兼顧“孝”“廉”二字……孝這一字，臣不清楚李赫是否做到，但廉這一字……”

張讓搖了搖頭，嘆息道：“李赫怕是完全沾不上邊……”

見張讓仍舊不依不饒，一直默不作聲的劉脩不樂意了，冷言打斷了張讓的話。

“張讓，你這是何意！莫不是以為本公主好欺負不成？一而再再而三的數落本公主的人？你說李赫與廉字沾不上邊，你倒是說說從哪兒看出來的？”

面對劉脩的質問，張讓并不在意，今非昔比，昔日他不過一個小黃門，被劉脩打了自然沒地方說理去，但現在他貴為中常侍，劉宏身邊的紅人，劉脩若還敢打他，無異于在打劉宏的臉。

張讓不理會劉脩，對著李赫問道：“可敢把你身上那件衣服的價錢說與陛下聽？”

李赫心中大罵張讓恬不知恥，這個“廉”字說得不是廉正的廉嗎？怎么就變成廉潔的廉了？

但此時明顯不是與他爭辯這個的時候，這種偽命題的答案最終還是看誰的地位高誰就說得對。

“有何不敢？臣下這件衣物，花了三十萬錢定制！”

眾人頓時望向李赫，皆是露出了驚嘆之色……三十萬錢！都能支撐起一個小世家的開銷了……

長公主府的人，果真有錢。

張讓冷哼一身，尖著嗓子喊道：“三十萬錢！夠尋常百姓一家五口三十年吃穿！爾如此奢靡！實在難堪大任！”

在場的人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絲異樣……全天下論起奢靡，誰能比得過張讓呢，這不是在賊喊捉賊嗎？

可沒辦法，誰叫人家官大呢。就如同初高中的時候老師不讓抽煙打牌，結果自己在宿舍里玩得老嗨了，煙也是一根接著一根。

誰叫人家官大呢？

“中常侍此言差異……”李赫出聲辯駁道。

張讓指著李赫責問：“事已至此，而還敢巧言令色？瞧瞧這服飾上的線路，不知有多少經驗豐富的老裁縫日夜編織？這等奢華的染料，又耗費了多少匠工的心血？實在勞民傷財！哪怕陛下身上的龍袍，造價也不過二十萬而已！”

劉宏的臉色有些變了，他最討厭比自己還奢靡的人。

在場的眾多孝廉也紛紛迎合張讓的話。

“中常侍所言不錯！如此奢靡之人，又如何能夠擔得起大任！”

“是極是極！若非中常侍提點，朝廷里又將出一蛀蟲??！”

一時間，風向驟轉……

五十個孝廉，盡有大半都跳出來指責李赫！

張讓目光掃過大殿，只一眼便將那些指責李赫的人記在心里。

如不出意外，這些以后應當是自家人了。

這場戲看上去頗為滑稽，可事實就是如此。張讓官大，是規矩的制定者，他把李赫的行為定性為“奢靡”，那李赫便是奢靡之人。

當然，這種行為比指鹿為馬合理多了。

李赫此時雖然很想過去抽他兩巴掌，可沒這個膽子，只能耐著性子問道：“敢問中常侍，若是卑職不訂制這件衣裳，那這三十萬錢又該在何處？”

“自然是省下來……”張讓眉頭一皺，發現有點不太對勁。

劉脩也不再替李赫出頭，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一幕，她可不覺得一個故事編得那么好的人在嘴炮上會輸。

在場的眾多孝廉解釋望向李赫，想看看他有何說辭？

自古以來皆是以廉潔為美德，哪怕劉宏后宮生活再奢靡，對外也是省吃儉用的說辭。

哪怕張讓背后斂財再多，對外也是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

不管背地如何，表面工作一定要做好，這就是官場。

李赫接著解釋道：“確實被卑職省下來了，換個說法，三十萬錢應當還是在公主府木的庫房中，任由蛀蟲啃食，與糞土何異？而卑職將這些錢買了一件衣裳，此時這些錢又在何處？在日夜編織的老裁縫手中，在那些付出心血的匠工手里，在出售衣裳的店家手里?！?

他含笑的看著張讓：“若無三十萬錢，中常侍可知結果？或許是老裁縫沒錢給兒孫娶媳婦被恥笑，或許是匠工沒收入而妻離子散，又或許是店家付不起房租而破產。而現在拿了卑職的三十萬錢，大伙都有了錢財過日子，卑職也可因此而被顯赫于眾人面前，大家各取所需，又有何奢靡之處？”

李赫不依不饒：“再者，有了卑職的錢財，那些老師傅便可研制出更華麗的服飾，那些匠工可調出更艷麗的染料，那些店家可以擴大商鋪規模，招攬更多的傭人，這些傭人有了工作，便不會餓死……如此該問中常侍，在下何過之有？”

張讓眨了眨眼睛。

諸位孝廉目瞪口呆……

劉宏先是一愣，隨后撫掌大笑：“善！”

此時心情最好的莫過于劉宏了，朝堂上總會有一兩個頭鐵的說他花銷過大，偏偏那些人地位都不低，因為這點小事就懲罰他們也不好，如今聽李赫一席話，下次便能用這番說辭懟回去！

奢侈，就是在做利國利民的好事！

“阿父可還有異議？”劉宏笑呵呵的看著張讓，從未見過張讓吃癟的他心情莫名的有些開心。

“臣無異議……”張讓無奈的拱了拱手，退回去。

劉宏點了點頭，環視眾人，道：“傳朕旨意，任長公主府總管李赫為洛都稅監令！擇日上任！”

總算成了！

聽到劉宏的指令，李赫心中大定，激動的拱手道：“臣領命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