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章

林氏看著在院子里和小姑娘討價還價的能力，回頭瞪了一眼云霄，“你從哪里看出來這小子適合軍營的了？”

這般耍寶賣乖，博取同情，跟那戰場上鐵骨錚錚的男兒完全不見半分關系。

云霄看了看兒子眼中隱藏的狡黠之色，笑著回應道：“楓兒自不是將才。”

“那小子雖然不濟，但是做個戰場的無名小卒？你也不怕給你丟臉！”林氏本就不愿意云楓從軍，聽一句沒有將才，更加不樂意了。嘀咕了一句：“還不如跟他舅舅學經商呢。”至少安全不是？

云霄難得見妻子這副模樣，這幾年林氏總是刻意疏離。雖然知道原因，只是風險太大，哪里敢冒險？而今兩人重修舊好，云霄越發珍惜，笑道：“楓兒非將帥之才，卻是難得的謀略之才。”

見林氏眼中閃爍驚訝，也不點破。云楓看似不羈，但是為人處世極為靈活。別看那些將軍們多讀了基本兵書，可是戰場瞬息萬變，還是得要云楓這類隨機應變之人才能真正想好計策。

林氏眼眸低垂，盡管如此，還是不愿意松口要兒子去軍營歷練。軍營固然是潑天富貴，但是戰士們的榮華富貴哪兒有不用血汗換來的？林氏寧愿自己的兒子們平凡些，也不要承受千里思子之苦。

云霄看著妻子沉思模樣，沒有逼得太緊。男兒大丈夫，豈會困于這高墻大院？今日只是稍稍打個底，至于以后，還是會慢慢開導妻子的。云霄此法不為自己，不為家族，只是為了以防萬一罷了。

看著院中承允了兄長請求的清歌，云霄眼中閃過柔色。這孩子若是這樣就在身邊自己自然能夠護得，只是若是要去另一方天地，自己這點兒小小的權勢哪里能夠護得了？只盼女兒一生順遂才好。

“對了，聽楓兒說起過幾日你要去莊子上？”云家雖然也是世家，但是本宗并不在京城。京都的產業皆是林氏嫁妝，云霄知道，但是多年來一直未參加打理，也未前去賞玩。只是聽兒子說起，一時興問。

“嗯。”林氏一點兒也不好奇丈夫知道這事兒，本來也沒想瞞著，看向院中的兄妹兩人，眼里閃過笑意和向往之色，“我打算帶清兒一起，那些東西早早接觸也好。”此次前去莊子可不是單單賞玩，林氏是要去查賬本的。

每年的時候莊子管事都會把賬本拿上來，但是莊子經營如何卻是不知的。林氏想要清歌一生如意和樂，但是也不會把自己的女兒養成什么都不會的閨閣小姐，將來若是嫁了人，如何能夠鎮住底下的人？

仰頭皺眉看著云霄，惋惜道：“只是如今這月靈使團還在京中，怕是要過段時間才能去了。”

云霄拉過妻子緩緩靠在自己胸前，伸手撫順她的秀發，“夫人要去盡管去就是，府中有為夫呢！”

對于妻子的擔憂自己何嘗不知，不過是怕自己分身乏術，疲于管理府中雜事罷了。只是自己身為男子，怎能叫妻子瞻前顧后？

林氏搖頭拒絕，“等月靈使團離開我再攜清兒前去。”似是怕云霄會反對，早已找到了理由，“過段時間便是金秋，那時齊兒秋闈怕也過了，我帶他們兄妹幾個一起去莊子，就當是散心罷了。”

“那就依夫人所言，只是辛苦夫人了。”別看妻子是個婦人，但是決定的事情便不會輕易改變。云霄知道妻子脾性，自然不會再勸解。

夫妻兩人依偎在窗前，看著院中玩鬧的兒女，相視一笑。黃書進來便見他家主子和夫人含情脈脈，兩相對視，思及夫妻二人冰雪消融不過幾日，實在不忍打攪。只是皇命難為違，只好開口稟告，“大人，宮里來人，請大人進宮。”

云霄看了一眼妻子，“怕是為了使團的事情，夫人稍等，為夫去去就來。”

“嗯。”

云霄叮囑的院中的兒女幾句，便出門進宮了。清歌看著父親遠去，嘟囔了嘴，“怎么什么事兒都找爹爹。”

云楓笑著將妹妹抱進懷里，走進屋內，懷中小姑娘便被林氏抱進懷中，“清兒，咱們去莊子的日子怕是要推遲些，到時候母親帶著你和兩個哥哥一起去，可好？”

“還有羅依表姐。”

“是，便衣清兒所言。”

云楓見那母女二人說話全然忘記自己了，無聊地翻著桌上的書。身上傳來兩道灼灼視線，抬眼一見竟是在家那字都還認不完全的妹妹，揚聲笑道：“清兒可是喜歡看這書？”那泛舊的書頁上分明是枯燥的“地理志”三字。

“喜歡，里面的東西可有趣了。”要是平白枯燥的文字清歌肯定不喜，可是這本書中記載著南正諸地地理風貌和草木生長，清歌喜歡看了書去找那上面的東西，云霄為此還未她準備了一本《山川澤記》雖是游記，但是各處風貌刻畫活靈活現，似是在眼前，深得清歌喜歡。

“真的？”云楓半信半疑，隨手翻動了幾頁，還是無趣，伸手將書遞給滿眼發光的清歌，“拿去看吧！”這東西如此枯燥，也不知這么小的姑娘怎么就喜歡上了。

清歌倒是不介意二哥哥不知自己心意，樂呵呵接過書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家中和樂融融，云霄也跟著宮人進了宮。前來接應的乃是南皇身邊的總管太監桂公公，“云大人可算是來了，皇上已經等您許久了。”閹人特有的尖聲尖氣，卻無人會蔑視半分，很多時候，這總管太監的作用可比權貴重要許多。

云霄回道：“勞皇上久等，公公可知皇上找我進宮所為何事？”凡是還是多個底兒等會兒才好說話。

云霄乃是南皇身旁難得信任的人，不然也不會年紀輕輕便坐上了六部之首。桂公公深知此人重要性，也樂得討好，“具體的事情奴才自是不知的。”看了看周圍，將步子減緩，開口道：“聽說是關于月靈的事情，大人心里有個底兒就行！”

云霄皺眉深索，看來怕是要與月靈通商了。理了理心緒，拱手道：“多謝公公提醒！”

“這有什么。”對于透露一個不打緊的消息能夠刷新好感，對于桂公公來說是很劃算的，畢竟誰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就會求上別人不是？桂公公能夠坐上總管的位置，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眼見到了御書房，兩側門邊各自站了四個近侍功能更外加四個小太監。加起來一共十六個人外侍，看了看那淺藍色的宮裝，衣袂飄飄，可見南皇是個極其會享受的人。公公將云霄引道御書房前，恭敬道：“云大人稍等，奴才先進去稟報一聲！”

“有勞公公。”云霄目送公公打開那沉重的朱漆大門，發出恒長的聲響，并未關上。

南皇正在批準奏折，桂公公不敢驚擾，將拂塵別在左側，彎下腰輕聲稟告，“皇上，云大人來了。”

“哦？”南皇停下朱筆，抬起頭來看著自己的近侍，“那便宣他進殿吧！”

“是。”桂公公起身，拿好拂塵立在一旁，高聲道：“宣吏部尚書云大人入殿！”

云霄聽見宣傳之聲，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紫色鶴紋朝服，緩緩踏步入內。屈膝跪在殿中，扎扎實實行了一個君臣之禮，“臣參見皇上！”

南皇看著眼前忠心的臣子，語氣帶著笑意，“云愛卿不必多禮，起來吧！”

“謝皇上！”云霄起身立在剛剛的位置，等著南皇親自開口說出自己此次宣自己入宮的目的。結合之前桂公公的話云霄已經將南皇的打算猜了個大概，只是不知南皇此次是具體要做什么罷了。

“云愛卿可知朕此番召你進宮所謂何事？”

云霄拱手，眼神無波亦無瀾，“微臣不知，請皇上示下！”果然南皇瞇了瞇眼睛，對于自己這個心腹很滿意。當了帝王的誰能教別人輕易就猜出了心思呢？那豈不是亂了套了？是以云霄此番回答叫南皇很滿意。

君心難測，云霄看著眼前的南皇，深知伴君如伴虎。帝王心思，可以猜度，但是絕不能叫其知道你已經猜中他的心思。才智出色或許會叫君王一時重用，但是久而久之，難免不會被猜測。

將手指放在龍案上細細敲擊，發出低沉空曠的響聲，南皇這才開口，“不知云愛卿對于我國和月靈通商這件事情有何想法？”

“通商？”云霄故作不解，將視線投向南皇，拱手道：“皇上，微臣對于通商之事并無經驗，倒是臣夫人娘家乃是經商之家。微臣與臣妻兄接觸甚少，所知不多。只知這經商交流之術必以兩方互通有無為先。只是臣主管吏部，對于這方面實在談不上見解，請皇上恕罪！”

“云愛卿何必自責，朕本就是想多聽聽，廣納諫言，也好早作決策。”南皇從云霄口中得出的與林家交往并不慎密還算滿意，畢竟林家乃是南正皇商，若是與朝臣交往過密自然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