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郁蔥蔥的樹林深處，劍道縱橫，只待行人。

第二條岔道前，聚集了些討論的弟子。

有的人皺眉苦思，有的人喃喃自言自語。

朝暮走到道前，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

那位叫黃凱的逍遙宮弟子聽著腳步聲抬頭望去，見來人是他，不由怔住。

有人也現了朝暮的到來，如他一般怔住。這些天來，陵外的人們早已經習慣，會在第一條行劍道上看到朝暮的身影，今日忽然看到他出現在第二條分道前，竟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下一刻，眾人才明白，原來朝暮終于解開了第一條行劍道的劍文。

陵外的人群隱隱有些騷動，然后響起了些嘲諷的議論。

“到現在才能到達第二條行劍道，有什么好得意的？”

“不錯。想我當年我一直以為自己明悟經義的資質不佳，如今看來，至少還是要比某人強些。”

朝暮沒有得意。只不過他的出現，給萬劍陵外的人們帶來了一種莫名的壓力。就像本來一直成績極好的學生，忽然間在某一科上落在了倒數第一名，那些后半段的學生們幸災樂禍了好些天，忽然間現，那名學生竟慢慢追了上來，如何能夠不緊張？

尤其是想著前些天對他的嘲笑，有些人難免有些慌。

為了化解這種壓力，把慌亂的情緒抹掉，那么，更加過份的嘲笑理所當然地出現了。

朝暮沒有理會這些議論，繼續向前走去，沒有一絲絲停頓，很自然地選擇了一條道路。

萬劍陵外響起一片驚呼。

……

……

朝暮解開了照晴碑，這個消息像風一般，極其迅地傳出天書陵，傳進京都各座府邸里，也傳進了皇宮與離宮。

聽到這個消息，有人終于松了口氣，比如主教大人梅里砂，郡王府里響起陳留王愉快的笑聲，莫雨握著筆正在蘸朱砂，聽著下屬的回報，微微怔住，然后微嘲說道：“這時候才解開第一座碑，還能有什么前途？”

數十位縹緲道門弟子正在嘲笑朝暮的時候，收到了這個消息，頓時安靜，片刻后，一名學生嘲笑說道：“以這個度，朝暮今年能不能到達第三條岔道也是個問題，陸師姐前天便已經到了第三條岔道前，如何能相提并論？”

另一名弟子感嘆說道：“還是黎歌落可怕，能排進十年里的前三了吧？”

先前那名弟子聽到黎歌落的名字，沉默片刻后說道：“如果她能保持現在的速度，只怕要排進前三。”

便在這時，一名縹緲道門同門匆匆奔到樓上，滿臉汗水都掩不住驚惶的神情，聲音顫抖說道：“朝暮……剛剛過了第二條行劍道。”

這數名縹緲道門的弟子聞言大驚，急急站起身來，竟沒有顧忌周身弟子異樣的目光。

他們看著那名同門，不可思議地連聲詢問。

“什么！”

“這怎么可能！”

“他不是才過了第一條行劍道，怎么可能馬上就過了第二條”

沒有人回答他們的問題。

陵外變得一片死寂。

……

……

萬劍陵中共有二十道行劍道，他們入陵不過二十余日，便來到了第三條岔道前，已經可以說是非常了不起。

看到朝暮出現，人們很震驚，因為清晨的時候，他們明明還看著他在第一條岔道前，這豈不是說，他只用了半日時間，便到達了第二條行劍道前？茍十步直接從地面彈了起來，走到他身前瞪圓雙眼說道：“我說你這是怎么搞的？”

看著有些惡形惡狀，實際上他看著朝暮的眼神里全是驚喜。

朝暮不知如何解釋。

藍海的臉上依然一片漠然，眼神卻隱隱變得灼熱起來，問道：“總要有個道理。”

朝暮想了想，說道：“劍文，本來就是用來看的，不是來悟的。”

聽到這句話，有些人若有所思，藍海則是冷哼一聲。

朝暮對茍十步說道：“我先走了。”

“你這就要放棄？再堅持一下啊。”

茍十步下意識里說道，在他想來，朝暮用了半日時間便走到了第三條劍道前，必然心神損耗極大，此時放棄也不是不無可能。

朝暮怔了怔，指著前方說道：“我是說去那里。”

茍十步呆住了，怔怔地看著他走到行劍道前。

看著這幕畫面，藍海臉色驟變。

坐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徐大龍，更是臉色變得蒼白無比。

……

……

第四條行劍道旁。

秋小小在最外面，瘦弱的身體在崖畔被風吹著，總給人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

朝暮有些意外，這個圣儒道的弟子居然會這么快。

當然，更意外的還是秋小夏和陵外的人們。

看到他走到秋小夏身旁坐下，人們的臉上露出震驚的神情。

朝暮與秋小夏說了兩句話后，把目光投向劍文，開始認真地觀察。

……

……

“當年你我走這行劍道，用了多少天？”

萬劍陵外的大殿中，回蕩著蘇老與王道長的聲音。

王道長沉默片刻后說道：“雖然前面幾條并不難，但這未免也太快了些。”

“修行一年至守元，觀文半日見神速……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像這樣的談話，在玄天宗各處生著，如此方能化解朝暮帶來的震驚。

然而就像平常說的那樣，現實往往比想象更加不可思議，沒有過多長時間，玄天宗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了一個消息。

朝暮從道旁站起來了。

朝暮走上了劍道。

朝暮走過了劍道。

緊接著，朝暮過了第五條劍道。

朝暮到了第六條劍道前。

當黎歌落看到朝暮的身影時，冷傲的神情頓時消失無蹤，只剩下震驚與強烈的不解。

朝暮向她點頭致意，腳下卻未作停留。

第七條劍道前，只有陸晨晨一個人。

她正在望著遠山，聽到腳步聲，回頭才現竟是朝暮來了，不由微微挑眉。

朝暮走到陸晨晨身旁。

陸晨晨沉默片刻后說道：“真有你的，藏得這么深。”

朝暮不知該說些什么，所以沒有說。

看著他，陸晨晨感慨漸生，說道：“我第一次覺得，你與趙師兄不相上下。”

她的師兄是趙冷，哪怕直到此時，她還是只認為朝暮有這種可能。

朝暮沉默片刻，說道：“我覺得這種方法還不夠完美，只是時間來不及了，只能先走走看。”

陸晨晨嘆道：“先走走看？如果讓別人聽見這四個字，除了羞惱，還能有什么情緒？”

朝暮看了眼劍文，說道：“我準備走了。”

陸晨晨說道：“那你可別搶我的。”

朝暮想了想，說道：“自然不會。”

依然是這四個字。

萬劍陵對很多尋劍者來說，想要向前一步，都難如登天。

對今日的他來說，卻仿佛只是隨意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