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想來也沒著急的事情，音陸便以平穩的速度緩慢飛行著。

她抬頭，撲閃著雙眸，問道：“音陸，我剛剛樣子帥不帥？”

音陸撇了撇僵硬的嘴角，應道：“…帥。”

心滿意足的點點頭，雖然又讓那鳥逃了，但好在帥就完事了。

頓了片刻，面上的笑意轉瞬消逝，又道：“你說，司空修還想方設法的找他們嗎？”

回憶到對那個降妖師的印象，他想了想說：“以他的性格，應該還是會的。”

止水長嘆了一聲，無奈道：“怎么又這么難纏的人，你說他們家也不缺一兩個妖怪的賞金，何必呢。”

“司空家的家教嚴厲，且歷代為皇家做事，家族都以這個職業為榮，仍有著過去的一些貴族里的條條框框的規矩條款約束著自己。”

“造成他們對除妖有一種執念在心里，并非像我們一樣過得輕松自在。”

心下感嘆這樣的大家族的命運，再想到自己的境遇，她嘴硬的回嘴道：“我也過的…不是很輕松好嗎？”

音陸低頭看了她一眼，眼神意味悠長，唇邊含著淺笑。

回瞪著他，不滿道：“怎么？我說的不對？”

他乖巧的搖了搖頭。

止水平日的好奇心并不重，但偶爾也有意外情況。

默了一會，她百無聊賴的繼續問道：“你怎么知道司空家的事，你還遇到過其他司空家的降妖師？”

音陸聞言頓了一頓，說道：“小時候有過。”

司空家看似是沒落了多年，實則每輩里仍是會有三兩的人才，推動著家族的發展，維持著降妖師和妖怪之間的平衡。

每個降妖師一生都為除妖四處顛簸流離，能遇上的妖怪卻寥寥無幾，但不得不承認的是，縱然降妖師的人丁再興旺也是不及整個妖族的繁衍速度。

正是因為這么龐大不可估的數量，便總有妖怪會天真以為自己帶領其家族能夠傾覆天下，所以時不時會有野心勃勃的妖怪出世作亂，以致于他才對于如今的這些事覺著是習以為常。

A市曾經有過一次大型的戰爭，那會兒他還小，再加上城市里也不太平，音爹沒讓他獨自出過家門，只是聽說當時有個妖族在城市里肆意妄為，破壞了半個城市，與人類作對，更是企圖要凌駕在他們的頭上。

國家被逼急了眼，私下召集委派了司空家的降妖師前去除妖，除妖的隊伍以當時的當家帶隊，且帶上了家族的所有精英。

那時他少不更事，成日被關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日子已是過得膩味至極，卻連大門都不可走出一步，憋得委實難耐。

后來有一日夜里，連音爹也耐不住寂寞的出門去河邊釣魚，他便打起了壞心眼。

半夜趁著隨時負責看守他的侍從不留神，打暈了對方，然后從窗戶跑了出去。

結果還是被家里其它妖怪發現，在底下忙喊著他的名字，叫他回去，見他不聽作勢就要追上來。

他悶頭就飛快往外跑，也沒看好方向，再轉眼已經直直飛到了城中。

回頭瞧著身后有無人追上，在確定了沒有人的影蹤之后，才安心的著了地。

他故意選在茂密的樹叢中，四周靜謐無聲。左右打量了一來回，提步正準備走出去，巨大的爆炸聲忽在前方炸響。

雖被驚得一哆嗦，但很快還是出于時常會害死人的好奇心，朝著聲源偷摸的走了過去。

他大概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個男人。

聲源處站著一人一妖，那降妖師男人的漆黑瞳孔，被天空上的明月給映的生光明亮，看似溫柔飄渺…眼里卻全是凌寒危險的精光。

他的嘴角微揚著，口中喃喃著不被人所知的咒語，只見數張符咒頓時而出，包圍在他身側一瞬，便朝著對面的妖怪追擊而去，妖怪正左躲右閃不及，男人卻已如迅雷之勢沖到他跟前，一揮手中的長劍。

胸口切開了一條深長傷口，鮮紅的血液登時噴薄而出，揮墨般潑灑開來，浸入了男人的深色衣衫中，不見痕跡。

他躲在一旁看的清晰，男人的速度絕不是人類所及，且能力強大到自己在當時的懵懂年齡，都能夠感受到其散發出來的力量威壓，壓在心口，讓他沉悶的難受。

眨眼之間，妖怪便消逝干凈，皮肉僅化成了一灘血水。

男人冷眼看著地上的血水，面色淡然，未有半分的波瀾劃過，片刻，忽見眉頭一動，側頭看向了他的方向。

鋒利的眼神穿過層層的枝葉撞進了他的眼中，同是如刀子般再次扎在他的心口，他大驚失色，不禁發出一聲驚呼。

他被發現了。

然后下一秒，有人突然從背后將自己飛快的拖走。

他猛地回頭一看，發現是自己的族人，也并未感覺有一絲松懈，頓了一頓，反倒不自覺地又再次看向了眼皮底下的男人。

結果再一次的對上了眼，雖不出自己的所料，但心頭仍是隱隱作跳的緊。

良久，等到心頭的狂跳漸漸平復，才得以松了一口氣。

哪怕是如今，他依舊對那一日印象深刻，對那男人的鋒利眉眼記憶猶新，最主要的還是他的非凡能力，和其超然的身體素質已然能攀比妖怪。

雖說那人定已是魂歸西天，可若是能再碰上，他仍是會有所忌憚。

止水好奇道：“你當時幾歲？”

音陸短暫回憶了一下，不太確定的說道：“…八歲吧。”

“你看你連你當時幾歲都不記得了，你肯定是記錯了。”她笑的得意，“怎么可能會有那種跑得比你還快的人，那他還是人嗎？”

他挑眉，眼里有些不滿，直盯著她道：“…你不信我？”

止水有恃無恐笑著，抬起高傲的下巴，繼續調笑道；“那你說，那人叫什么名字，你說出名字我就信你。”

“司空…”

話沒說完，視線一下被底下的場面所帶了過去。

“你看，你不記得了吧。”

說著抬眼瞧他，見他眉頭忽地緊皺，止水本能的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這才發現他們已經到了明安。

而他注視著的正是家中的那一棟…

影綽的火光，在兩人眸中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