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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家慶被綁 家聲尋蹤

  • 奇荒1877
  • 東皋客
  • 5228字
  • 2020-04-06 14:36:42

二更時分,一陣沉悶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馮家溝的人向外望去,發現是一隊火龍般的隊伍,有的人誤以為又有賊來了,慌忙四散,可是玄城道長卻聽出了家聲的聲音,叫大家不要慌,是家聲帶人回來了。村里人這才又重新聚攏,有人心里驚嘆家聲真的是出息了,竟然能有這么多的人跟隨他。

一轉眼,家聲和董老玉他們就騎馬進了村子,可是剛才進村口他們沒有遇到一絲阻攔,心中不禁疑惑,殷興那幫人去哪里了?

家聲跳下馬,見有幾十戶人都在學堂門口聚著,師傅和夫子也都在,還有一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他未來的嫂子——張小婉。

家聲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小婉就上來哭了起來,家聲忙安慰問道:“小婉姐,咋了?怎么哭了?”

小婉一聽這問,更加一把鼻涕一把淚,玄城道長見她說不下去,便出來解釋給家聲聽,原來昨夜天剛黑沒多久,小婉因為忍不住對家慶的思念,便從鎮上偷偷趕著馬車來馮家溝見心上人,哪曾想正好遇上殷興一伙人,便被綁了,家慶一看不妙就要去救,可他一人哪里能從豺狼口中救下羊呢,村里人也不敢貿然一齊出手——他們心中深深透著對這伙人的恐懼,最后殷興提出條件,用村里的糧來換人,針對這個條件村里人迅速分成兩派,一派是站在家慶這邊的,比如二蛋狗娃等平時和家聲關系好的后生,他們認為用任何辦法都要救出小婉來。還有一派就是村里的大部分人,他們認為糧食一點都不能給外人,這都關系著他們自己的命,豈能為了一個不相關的女子放棄自己活命的希望。

最后雙方相持不下,幾個年輕后生就決定用自己的口糧扣下來換人,這才讓所有人停止了爭論,開始家慶和殷興說好的,殷興也同意了,哪里知道等裝好糧的馬車到了殷興手中,他們卻不放人了,理由是糧太少了。家慶他們沒有經驗,就是被對方言而無信誆騙了也是無計可施,他們忘了,豺狼哪里會有信義。

最后為了保住小婉,家慶提出用自己換回小婉,他說他弟弟就是領頭守村子的少年人李家聲,如果他哥被抓,可能換來更多的糧食。就這樣,殷興同意交換他倆,放了小婉,卻和馬車上的糧一起把家慶帶走了。他們開始有人偷偷跟著,可是后來被發現了,怕家慶遇了危險就不敢再跟。如今也不知家慶被他們帶到哪里去了。

董老玉聽罷,趕在家聲之前就一陣痛罵:“奶奶的,來晚了!兄弟,你說咋辦?”

此時家聲的腦子也很亂,他望著眼前一眾人,響起自己的哥哥此刻又落入賊手,腦中竟然一陣撕裂般地疼痛,仿佛有千百只蟲在鉆他的腦漿,他用力拍打頭,每一次的拍打都能清楚聽到耳膜被震動的響聲,似乎這樣就能將那些蟲子驅趕出去。周圍的人被他的舉動愣住了,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可是那聲音卻似乎越來越遠,終于遠到聽不見,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下來,家聲轟地一聲暈倒在地上。

等他醒來,已經日上三竿,他睜開眼睛,一縷陽光正從窗欞射進來,刺得他眼睛生疼,腦袋沒那么疼了,他努力地爬起身子,卻感覺手臂使不上力量,喉嚨中也仿佛有一股火,灼得生疼。夫子在旁邊坐著,見他醒來,忙將他扶著躺下,道:“好了,好了,你終于醒了,”轉身對身后叫道:“小婉姑娘,家聲醒來,快端碗水過來。”

家聲喝下一碗水后,感覺嗓子好受多了,道:“先生,我這是怎么了?”

夫子道:“你可能太累了,昨晚上暈了過去。”

家聲這才想起,昨夜聽聞哥哥的消息后,自己一頭暈了過去,竟然昏睡了一夜未醒。“董哥他們人呢?”

“他們昨夜就睡在學堂后院里,盡早那老董讓大多數人都回去了,只留了十來個,說等你醒來看接下來該怎么做,他剛才來你沒醒,就去村子里溜達去了。”

家聲此時覺得身上的力氣恢復了些,便起身下了床,看著小婉道:“小婉姐,你來了這么久,怕是張老板他們會心急了。”

小婉道:“不怕,我走時在鋪子留了字條的。但是你哥,我現在好是擔心……”說完見家聲又胡思亂想,趕忙又說道:“家聲你餓了吧,我去給你熱粥來!”

本來家聲已經全無感覺,可以聽到吃的,還真覺得腹中空空蕩蕩,這才想起自那晚吐的一干二凈后就再沒有進過湯水。此時門哐當被推開,還未見人就已經聽到董老玉笑道:“哎呀,家聲兄弟,你可算醒了,昨晚可是嚇死個人了!”

家聲輕聲道:“老玉哥,我沒事了,就是感覺嗓子有點痛。”

“哈,你這是急火攻心吧。有老哥在,你別擔心,那幫狗日的走到天邊俺也把他找出來活剮了。”說著從小婉手上接過吃的,放在家聲面前,繼續道:“你先吃點東西,補補體力。俺今天讓兄弟們都回山了,想著留在這里也沒啥用,還惹人注意,只留了貼身的幾個好兄弟,接下來你要咋辦,一句話,我照辦!”

家聲幾口就喝光了碗里的粥,可還有兩個白面饃饃,心想村子里沒有這么好的白面呢。董老玉笑道:“你吃吧,這是兄弟們隨身帶的干糧,他們回去了就用不到,我讓他們全部放下再回去的。”

夫子笑著說道:“董先生真是豪爽仗義之人啊!”

“老先生客氣了,我和家聲是兄弟,應該的。以后您老先生若是愿意,也可以隨時來俺們山上,歡迎得很咧!”

“哈哈哈,老夫老矣,走不得遠路了,若是放在幾十年前,我一定要去會會你們熊當家的!”

董老玉也是哈哈大笑,道:“先生可是有學問的人,我早就聽家聲兄弟提起過您,那是滿腹經綸,連巡撫大人都另眼相看呢。”

家聲吃完,忽然想起師傅去哪了,夫子告訴他,道長他們昨夜就回道觀了,還讓夫子轉一句話:擒賊擒王,不可亂開殺戮;順勢而為,莫要強己所難!

家聲腦中反復琢磨這句話,一時也參詳不透,夫子說不必心急,日后自會悟得。董老玉最是火急火燎:“有學問的就是不一樣,說的話都聽不懂。家聲,你說接下來俺們干點啥?”

家聲起身走出學堂,他其實并不知道如何做,想起自己的哥哥,心里著急卻無處發泄,學堂的糧也不多了,還少了幾頭牲口,馮家溝還能維持多久自己也是不知。不知不覺走到了村口,守著的人只剩寥寥幾個,其他的人就是被嚇怕了,寧愿活一天混一天,也不想擔驚受怕,反正天塌了有高個的頂著。

狗娃二蛋他們見了家聲他們,都圍了過來,“董大哥,家聲,你門說咋辦,咱們都聽你的!”

董老玉笑道:“俺是大老粗,還是家聲兄弟拿主意才是嘞!”

家聲看著眼前就這幾個人,道:“謝謝你們昨天拿口糧換人哩。”他們擺擺手,說那沒啥!家聲繼續道:“你們以后沒了口糧,可能有人會不讓你們再在賑棚吃了,你們以后咋辦?”

二蛋將手中的棍棒往地上一插,道:“走一步看一步唄,家里人總也不會不給我飯吃,實在不行,咱也出去逃荒討生活去。”

狗娃他們都說:對,大不了出去討生活。

是啊,他們還有家人,可是家聲覺得村里人的心已經不在這馮家溝了,心不在那就遲早得散,當初自己一心想維持的場面可能從很早就散了,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董老玉在一旁道:“嘿,你們哪,沒得吃了就跟俺上山去唄,反正多你們幾個也不多,還怕少了你們?”

幾個人面面相覷,他們知道跟他走就是去做匪,可是一想到不愁吃的又仿佛能從喉嚨里伸出手來。

家聲把這幾天一路的見聞都和他們說了,就是讓他們知道外面現在是啥樣子了,道:“你們自己考慮吧!這村口的哨卡就撤了吧!再過幾日,估計強盜來了也是空著手走了!”

“不守了?”

家聲點點頭:“不守了!你們回去吧,和家中商量商量,愿意和老玉哥走的就和他走!”

“那你呢?你去哪里?”

“我要先去找回我哥。”

眾人覺得眼前的馮家溝就像一個滿是窟窿眼的沙袋,再怎么守也擋不住沙子流出來,等到只剩一個空皮囊,守也是毫無意義了。于是便各自回家商討后路了。也就是從現在開始,馮家溝又恢復了自由,只是在不久后,自由對于村里或村外,已沒有意義!

董老玉道:“家聲,要不你也和俺上山吧?到時候,打聽到你哥的消息我們再一起去救,豈不更好?”

“老玉哥,你的好意我領了,可是我還有先生、師傅,還有親人在這里,我……”

“行,俺懂,你是怕上山連累他們,我理解。那這樣,你就不必上山,可是有啥事俺們還是一定會幫你,你放心。”

“謝謝老玉哥。”

“客氣啥子。你接下來打算如何救你哥?”

家聲長吁一口氣:“我好好想想。”此時忽然想起娘還在的時候,他們兄弟二人圍在娘身邊的情形,這才短短數日,卻變故頻發,沒了娘和哥的家,還算家嗎?“老玉哥,麻煩你一件事?幫我把小婉姐送回家去。然后你也回山去吧!我想人多眼雜,反而不便行事,不如我一人去尋我哥的下落,反而利索。”

董老玉道:“送人小事一樁,可你一個人去找你哥,會不會不安全,那伙人人多勢眾呢。”

家聲看著他,眼睛里透著堅定:“放心,我不會蠻干的,畢竟我哥的命還在他們手上。”

董老玉一看,家聲是打定主意了,也不再多勸,便招呼隨從兄弟一起,回山,順便把小婉護送回了馮家鎮上,臨走前,小婉叮囑一定要找回家慶。

家聲再次告別夫子,獨自踏上了尋親的路。如今的馮家溝,除了先生,似乎沒有特別讓他牽掛的人了,他感覺他已經不能再為這個呆了十幾年的山村做些什么。

一路上盡顯荒涼,路邊的樹,下方幾尺處都被剝光了皮,不合時節地光禿著;野草很多都被拔了,草根被人們當做美食吃了,只留下干枯的草莖被風卷成一團一團;天空中不時有說不出名字的大鳥成群地盤旋,有人說那是死亡的死者,報信來了;地上的黃土,風一吹便漫天遍野,仿佛要將一切都掩埋了。

家聲走一處打聽一處,照理說殷興那么多人不可能不被人發現,可奇怪的竟沒有他的消息,就像這百十號人上天遁地似的沒了蹤影,家聲打聽到馮家鎮往南沒有,再往東去也沒有,便又掉頭往北。

沿官道往北過陳家莊,有個自西向東的望鄉河,傳說這條河原先是自南向北流的,當年秦始皇征集民工去修墓,有一批人途經這里,當天在河邊過夜,豈料突然天降暴雨,引起河水泛濫,將這一群人都卷入河中丟了性命,可奇怪的是有人發現這些人的尸體都在河中浮著,并不跟著河流向北漂,人們紛紛道奇,也沒人敢去打撈,就這樣這群尸體不知道在河中漂浮了多少天,一天早晨,人們竟然發現河流改了河道,從自南向北變成了自西向東,而那些尸體竟然排著隊向東飄流而去。后來有人說,這批民工是從東邊來的,家鄉在東邊,所以他們死也不肯向北去,后來河神體恤他們的思鄉之情,便改道送他們回家鄉去了,這河名也從此叫了望鄉河。

望鄉河上有一座木橋,原是一個姓林的大戶人家修造的,鄉里為紀念林家的功德,便叫這座橋為林家橋,如今這橋已經破爛,原先的漆已經斑駁,欄桿也壞了一截,由于河水干涸,水底的木樁也露了出來,漸漸風化腐朽了,家聲騎馬經過,老橋就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如同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再也經不住歲月的侵蝕。

橋頭有一位老漢在賣著什么,家聲下馬打聽,只見老漢面前擺著一個破簸箕,里面放著一堆灰黑的團子,老漢在日頭下半瞇著眼睛,臉上刀刻似地皺紋,辮子尾梢都已經白了。

“大爺,你這是賣啥嘞”?家聲問道。

那老漢聽見人聲,如夢驚醒,抬頭一看是個后生,回道:“哦,這個是濟饑饃,吃一個三天不餓,吃兩個十天不餓,吃三個能頂七七四十九天。”

家聲被這老漢的話逗笑了,拿了一個黑團子在手里:“真有這神奇?不可能吧?”

老漢可能是難得有個人來和他說話,他這一問來了興致,道:“你這后生不懂嘞,你可知道這饃饃啥做的?我同你說,這里面用的是高嶺土、雜豆粉、草葉、麥秸稈末揉在一起上鍋蒸的,在這個年頭,有這個吃就不錯了,頂餓,絕對頂餓,不信你買個試試,只要十文錢一個。”

家聲從褡褳里掏出十個銅板,拿了一個直接放嘴里咬了一口,只覺得一股苦澀味直向嗓子眼鉆去,如同吃了一嘴的拌了草汁的土,可能地主家的豬也不會吃這個了,便“啊”一張口吐了出去,那老漢一見,笑道:“你這娃娃是沒挨過餓來,不知道這日子難哦,餓得要死的人有這個就能活命啊!”說罷長嘆一口氣搖了搖頭,似乎對家聲的不識貨十分惋惜。

家聲把剩下的濟饑饃放到褡褳里,蹲在地上和老漢道:“大爺,我真是第一次吃不慣嘞,沒事,我留著餓了再吃。我想向您打聽個事,你這幾天是天天都在這賣饃饃嗎?”

“對哩,我天天都在這橋頭賣的,這些天這個饃饃好賣,往南去的大多都是去縣城的。”

“那大爺,你可曾見過一二百外鄉人,手中拿著棍棒,拉著幾輛馬車,還有幾個牲口打這經過?”

老漢仰著頭瞇著眼,用爪子一樣的手摸了摸臉,回憶了好久,搖了搖頭:“馬車倒是見過,只是沒有你說的一二百人,只幾個人而已,不過那天往北去的人還真不少,一波一波的。”

家聲忙道:“你可曾看見那馬車上有啥子東西?”

老漢揮了揮手,道:“那個誰知道他們拉的個啥?反正就是一麻袋一麻袋的,因為平常就很少有人往北去,這現在逃個荒誰不是往南走,所以我記得真真的。從前晌到后晌,往北走的真不少哩,我還納悶咋有這些人從南面回來,以為南邊出啥子事了的。”

家聲聽得真切,心道既然有馬車拉著麻袋,必然是殷興那伙人,一天都有人往北走,可能是怕人多扎眼,所以分散了走的,手中的棍棒可能也是藏在車上或別的地方。他們往北走能夠去哪里呢?

家聲問道:“大爺,那你可看清了他們往哪里去了?”

“他們就從這向北走的,反正官道就這一條,你沿途打聽打聽就是了!”

家聲聽了,正是事不宜遲,告別了老漢趕緊騎馬向北去,一路查看車轍印,拉糧的車比較重,所以車轍印也深,果然只過了幾里路,在一條小路的交叉口的大柳樹下,發現了幾排深深地車轍,往東轉過去便是一排排房子,這是一條村口的小道,道上一個人也沒有。家聲想著,現在自己貿然進去,恐怕打草驚蛇,不如等天黑之后再摸進去打探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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