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來，馮薺帶著妹妹回來了，沈常憶離開了，去了另一個城市再也沒有回來。

馮薺租了一個房子，以前的那個房子也沒有人住了。沈默在這一系列變動中沒有掙扎過，沒有說過“不”，她只是一門心思全撲在學習上。

如果兩個人都不愿意要她的話，她會很難堪的，只要學習好了，就不會了吧。

當沈默離開房間的時候，她有些猶豫。盡管知道白天那個男孩肯定不會在窗簾邊，她還是懷揣那一絲希望。

“媽，你先走，我有東西忘拿了。”

“那我先走，你一會兒跟上。”

“……好。”

沈默拉開窗簾，朝著男孩在的窗戶輕輕喊道：“肖耀？”

無人回答。

我要走啦。沈默笑著想。

至于這個肖耀還是沈默起的名字，只有兩人才知道的名字。

——————————————

那天被冤枉后，沈默照常和男生說話。

“久等了。”沈默完成功課后著急趕來。

“你不用那么著急，反正我一直都在這里。”男生清朗的聲音傳來。

“這一次我考了全班第一欸。”

男生輕輕笑了：“厲害。”

可兩人沒聊多久，男生就聽到沈默的抽泣。

聽她哭了一會兒，男生忍不住開口。

“你怎么了？”

“今天……我被同桌打了。”

“你每天都會被他打嗎？”

“差不多吧……”

男生思慮了一會兒，“其實我也總被我媽媽打。”

沈默注意力被吸引過去了，勉強停止哭泣，奶聲奶氣問他：“你經常惹她生氣嗎？”

“不是的，我不知道她為什么生氣。昨天我只是有一道數學題不會做。她就一直打我。”

沈默想安慰他，可又不知道說什么。男生想了一會兒，“只要她叫我“沒人要的廢物”，我就知道她要打我了，她一般叫我“小王八羔子”的，有沒有很好笑？”

沈默笑不出來，“一點也不好笑。”

“你沒有自己的名字嗎？”

“沒有。”

“怎么可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名字。”沈默明顯不相信。

男生無奈，只得壓低聲音道：“因為我是私生子。我沒有上戶口的，如果我被別人發現的話，我媽媽會失去工作的。”

“你可要幫我保密。”

沈默點點頭，感覺自己觸犯了別人的隱私有些不好意思。她問道：“我可以給你起個名字嗎？”

沈默聽見男生笑了。

“好啊。”

沈默抬頭，眼前還是萬家燈火，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面一樣。

“就叫你‘肖耀’吧。”

“你總是在晚上出現，又喜愛燈火的璀璨。”

兩人沉默的時間很久，久到沈默忍不住看向男生。

男生正靠在窗戶那里，側臉在窗簾上投下陰影，沈默憑借著陰影窺見男生的樣貌。鼻子很高挺，睫毛也很長，側臉的線條很柔和。

看起來，是個很溫柔的人呢。

“可以，我喜歡。”男生輕輕說道。

沈默忽地驚醒。頭向外探出，朝著男生的方向試探性地喊到：“肖耀？”

男生緩緩道：“我在。”

————————————

沈默垂眸關上門，眼底沒有一絲波瀾，沒有絲毫留戀。上鎖，毅然轉身離開。

這一次，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確，但她知道，此刻她的自尊心驅使她這樣做，她不后悔。

中考前一個星期，父親送沈默到校門口，問她。

“我如果想去其他城市，你怎么辦？”

“你想走就走，你不用管我和我妹，要是我，我也不想呆在這里，這里經濟也不好，創業也沒什么干頭。”沈默幾乎沒有絲毫猶豫，直直對上沈常憶的目光。

“何況，我就快上高中了，一個星期也就回來幾個小時。大部分都是在學校，熬過這三年，我也要走了。你沒必要因為我憋屈在這里。”

沈默面無表情，好像離開的只是一個和她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父親愣了一下。

然后笑著看向沈默說：“你倒是想的挺透徹。”

“跟我一起去其他城市嗎？”父親聲音移開目光看向周圍仍是笑著。

“不了，我在這里陪著她，也看好我妹妹，就她那個豬腦子，保不齊哪天被騙得傾家蕩產了。”沈默諷刺的笑了笑。

“我回教室了。”沈默沒回頭對沈常憶擺擺手。

這是他們父女之間的最后一句話。就仿佛在說：我們分頭行動，山頂匯合。

這，也是沈默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