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換了一個四人的位置,顧景遇終于坐了下來,和沈闕挨著。
易笙重新點了幾杯飲料和甜點,問沈闕:“說說吧,你剛一副被人追殺的模樣怎么回事?”
甜品都擋不住沈闕的哀怨,“唉,就是徐靜森。今天不知道抽什么風,一見到我就開始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嚇得我還以為自己對她做什么了呢!”
得,都不叫靜森了,徐靜森這下估計是快要涼了。
易笙心里尷尬,沒想到徐靜森真的會去一哭二鬧三上吊,面上卻不動聲色地小心試探:“怎么,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那個丫頭嗎?”
沈闕喝了一口水,嘆氣:“主要是我們都做兩年同事加朋友了,這突然要改變彼此之間的關系多尷尬啊!就像我現在如果說要追你一樣,你不尷尬嗎?會接受我嗎?”
顧景遇皺眉。盯著沈闕的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易笙思考了一下,嗯,確實是挺尷尬的,這么一說也能理解了。
但是,“那是因為我不喜歡你啊。反正吧,我覺得徐靜森這姑娘挺好的,雖然人是咋咋呼呼了點,但心底不壞。您也老大不小了,別一天還跟個二十幾歲小男生似的晃蕩。”
沈闕聞言起身就給易笙腦袋彈了一崩,“小屁孩,我哪里老大不小了,我這可是正受歡迎的鮮花年紀,你說我老大不小了,那你怎么不說景遇也老大不小了,他可是只比我小了幾個月。”
易笙揉揉被沈闕彈的腦袋,一臉不滿:“首先,說了多少次我不是小屁孩了。再有,顧老師和你能一樣嗎?”
“嘿,怎么就不一樣了,你顧老師比我高貴?”
顧景遇也看向易笙,好奇她會說些什么。
易笙裝模作樣地喝了杯水,才慢悠悠地開口:“顧老師那是因為一心研究佛學,早就看破俗世紅塵,超凡脫俗的。再則,退一萬步講,憑這副樣貌,顧老師想脫單什么時候不能啊,你就不一樣了,”易笙一臉詭異地笑看著沈闕,看得沈闕頭皮發麻,“就你這樣的,有個人喜歡你你就千恩萬謝、感恩戴德吧!”
話一說完易笙明智地把身體后仰,躲過沈闕的暴擊。
“呵,”輕笑從顧景遇薄唇溢出,顧景遇看向沈闕,一臉為他著想的樣子,“易笙說得對,你要好好珍惜徐老師。”
“易笙”兩個字從顧景遇嘴里說出來,帶著溫潤的味道,像一塊被焐熱的暖玉,燙得易笙心里一緊。
“去你的,”沈闕推了顧景遇一把,“老師可是心心念念讓我幫你找女朋友呢。前段時間師母還給我打電話了說是有適合的女孩子要記得介紹給她做兒媳。”
沈闕的老師,顧霄云,南大歷史系著名教授,國家考古隊重要成員。
易笙曾經聽沈闕說過。
不知道是什么樣的父母才能生養出這么儒雅斯文的兒子,易笙有些發呆。應該是很優秀的父母吧,不像她,到今天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
顧景遇聞言漫不經心地看了沈闕一眼,語調涼悠悠的:“要是他們知道現在徐老師在追求你,估計就要開始給你們兩辦婚禮了吧。”
“別別別,兄弟對不起,我再也不會給你找女朋友了,還有課,我就先告辭了。”就差沒哭著抱大腿了。
嘖,慫樣。易笙撇嘴。
“你呢,現在去哪?”顧景遇看向易笙。
“回家吧,在學校也沒有什么事了。”易笙答。
顧景遇手指曲起輕敲玻璃桌面,沉思片刻道:“我等會要去南銘寺,要一起嗎?”
“啊,我就不去了,還是回家呆著舒服。”說到南銘寺,易笙就想起那棵糟心的姻緣樹,再加上本來也不信鬼神不信佛的,實在沒什么必要去寺廟。
說完拒絕的話后,易笙感覺周圍的氣溫好像突然降低了幾度,再看顧景遇,那一直揚起的嘴角不知道什么時候放下了,抿成了一條冷漠的直線。
易笙覺得自己真是比沈闕還要慫,差點就要問顧景遇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
幸好這樣的氛圍只持續了一會兒,顧景遇又變成了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
“也是,上了一上午的課想必也累了,早點回家休息吧。要不是待會和住持師父有約,就先送你回去了。”
“不用不用,”易笙擺擺手,別說她自己會暈車,所以一般選擇乘地鐵回家,就算是不暈車,也不敢勞煩大名鼎鼎的顧教授給她當司機呀,“那顧老師先忙吧,我就先回家了。”
說完就起身離開,沒給想要送她到車站去的顧教授一點機會。
顧景遇留在位置上垂眸無奈一笑,真是走的決絕,不帶走一片云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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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南大坐地鐵回家一個小時,到家的時候差不多已經兩點半了。
易笙先去洗了個澡,換了身輕松的睡衣睡褲,再去廚房隨便給自己煮了一碗速凍餃子,吃飽喝足洗好碗再去臥室碼了三個小時的字。
伸了個懶腰轉頭發現外面的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易笙從旋轉椅上起身,走到窗戶邊拉開窗簾,向外一看,滿世界的霓虹閃爍。
錦溪花園毗鄰市中心,周圍多是繁華的商圈,就算是入了夜,周圍也被照的跟白天似的。
不愧是一個城市的繁華地段,夜景都要比其他地方有誘惑一些。唉,幸好她有個富婆奶奶,所以能夠在這里擁有一套房。
想到顧景遇就住她隔壁時,易笙嘆口氣:沒想到當個大學老師這么有錢,早知道這樣也許她以前就可以朝這個方向去努力努力了。
唉,錢啊!你為什么離我這么遙遠!
正在易笙多愁善感感慨得正興奮時,手機鈴聲向鬼叫一樣響了起來。
易笙抽下充著電的手機,趴到柔軟的床上,接起電話,順便轉了一圈用被子將自己裹成了一個繭。
“喂?”被子里的易笙聲音悶悶的。
“易笙——我要殺了你!”
徐靜森咆哮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了過來,嚇得易笙又從繭里滾了出來,端正坐好嚴肅問她:“怎么了?發生啥事了?”
“怎么了?你還問我怎么了?你自己干的好事你不知道嗎!”
易笙一懵,她干什么了?
“不是,你說清楚啊,到底怎么了,我真不知道我做了啥十惡不赦的事情以至于你要殺了我。”
“說沈闕善良的是不是你!”徐靜森問。
“是啊,沈闕不善良嗎?”
徐靜森沒接她的話,又問:“說只要一哭二鬧三上吊就可以俘獲沈闕芳心的是不是你!”
“emmm,這個,你真去沈闕那里一哭二鬧三上吊了?”易笙挑眉,這姑娘不會這么缺心眼吧。
“你別跟我這兒那兒的,你就說是不是你說的。”
“是......”
“好,”徐靜森有些咬牙切齒,“最后你說在沈闕心里我還是有一定分量的對不對!”
“是......”
那不是為了安慰你嘛......
“哇——”徐靜森在那邊直接就哭了出來,哭的那叫一個肝腸寸斷撕心裂肺,直接震得易笙耳膜生疼。
易笙秀眉一蹙,不知道該怎么處理這種情況,而且易笙還挺煩別人在她跟前哭的。于是易笙冷了聲音,問:“你到底怎么了。”
聽出易笙語調中的一點不耐煩以及冷漠,徐靜森哭的更大聲了,還一陣一陣地抽,易笙都怕她直接抽暈過去了。
“你到底怎么了,再不說我就掛了啊。”
“哇,易笙你,嗝,你太過分了。”
“......”
“沈闕都給我說了,嗝,說他喜歡的是你,讓我不要再浪費時間了。嗝,你還騙我,嗝,我,哇——”
話也說不利索讓徐靜森更難過了。
“......”
有另外的電話打進來,是沈闕。
易笙煩躁地揉了揉眉心,道:“你先等著,有電話進來了。”
接起沈闕的電話,易笙還沒問他怎么一回事,沈闕有些著急的聲音就噼里啪啦地傳了過來。
“易笙,靜森給你打電話了嗎,剛剛她從我這跑出去就不見了,我給她打電話也不接。”
“不是,大哥,你們倆咋回事啊,跟我這唱雙簧呢?”
沈闕沉默片刻,嗓音有些低啞,似是無力,易笙聽到他滑落坐地的聲音。
“我好好想了一下,靜森確實是個好女孩,不應該在我這浪費她的青春。今晚上她來找我,我就直接明確拒絕她了。”
“說你喜歡的人是我?”
“嗯。”
易笙煩躁地想抓頭發。
“沈闕,從認識你起,我就覺得你挺靠譜的,一直覺得你就像個大哥哥一樣,但是今天這事你確實辦的不靠譜。”
沈闕話一出口其實也后悔了,當時也沒想那么多,腦子一熱就覺得這是拒絕她的最好方法。
今晚徐靜森特地打扮了一番來到他家門口,等他一開門就看見那張帶著點嬰兒肥的臉上掛著比夜空中的星星還要耀眼的笑容時,心口一震。
沈闕從來都知道自己對她是有好感的,但是僅僅停留在好感,并沒有達到可以為她以后人生負責的地步。
和其他女孩玩玩可以,沈闕并不拒絕這樣的關系。因為那些女孩不用負責任,大家隨時可以一拍兩散,再見就是路人。但是徐靜森不行,她是正經人家出來的好女孩,值得被一心一意地愛著,而不是和他這樣一個膽小不敢負責任的人攪和在一起。
所以當徐靜森對他告白并揚言要追他的時候,他第一個反應就是逃,不敢面對這樣純真熱烈的愛。沈闕以為自己的逃避可以換來徐靜森的放棄,卻不想這個平時做什么都看起來不太走心的小姑娘,在追他這件事情上竟然有這么大的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