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大戲種的角兒混搭上戲臺,實在矚目。一出“兩下鍋”博足了眼球,月熙樓早早的便將海報貼上,票剛上,便被搶空了,而包廂更是早早被那些達官貴人走后門給占滿了。
后臺的荀兮辭早早便來備戲,荀兮辭向來不喜按前人繪妝,常常為自己的妝面添新意。這不,就因一個三白不滿意,便將尚易煙拿來試手。
“師姐!我一個唱生的,怎么也挨不著畫旦啊!”
“都說自古生旦不分家,你給我過來!”荀兮辭強硬地將尚易煙揪了過來,“你又不消上臺,隨便整整畫畫怎么了?”
尚易煙被堵的不語,只好給荀兮辭當了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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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紅脂在腮間暈開,朱砂細細勾勒唇形,碳粉描摹挑眉,三白點綴于面部——是哪家仙子跌落人間?
此一顰一笑皆是溫婉可親,舉手投足之用情至深——活的,活的尚飛瓊!
“美啊……”荀兮辭停了手,幽幽嘆道。
尚易煙隨意地朝鏡子里的自己笑了笑,道:“不如師姐好看。”
荀兮辭打了一下尚易煙的腦袋:“貧!”
荀兮辭給自己上了妝,卻怎么看都不及尚易煙的美色,她嘆了口氣,水袖一揮便上臺了。
本以為佳人才子登臺,應是一片叫好,終得一段美名。不成想,才唱完半折,便有人往臺上潑茶水。
“這他媽什么玩意兒?哪兒的蠻子口音?!”
“他娘的臺詞功底不到家就別上臺!”
“什么臺詞功底?我看這就是明目張膽的改戲!違了老祖宗多年的規矩!”
見形勢不對,黎正敏朝荀兮辭使了個眼色,荀兮辭輕輕搖了搖頭,面不改色的,繼續唱。
任臺下咒罵,荀兮辭本著一身戲骨,強行唱完了半折子戲——那場郎情妾意的風流話。
荀兮辭自然知道那些人罵的正是自己,原因說來也可笑。
荀兮辭是個地道的云南人,唱腔中略帶一絲滇方特有的口音。這本是滇劇的一大特色,可在北平座兒這里,便成了“不地道”“改戲”“功夫不到家”,無論哪一樣,都是對一個伶人莫大的諷刺。
荀兮辭款款退下臺來,被層層油彩遮住了慌張神色,死死咬著下唇,額頭上青筋暴起。她求助般的望著老班主,老班主在后臺看到了一切,他幽幽嘆了口氣:“這場戲,估計唱不了了。”
冷色在荀兮辭眼中漫開,她無力地垂下手。
“我把戲唱砸了。”語氣里有著哭腔。
女師父就在一旁,瞥了她一眼,道:“砸了便砸了,嚎什么喪?!不就是場戲么?大不了今天便不唱了噻!”
荀兮辭頓時噤了聲兒,又有誰知道這場戲對荀兮辭多重要呢?
剛沒幾句話的功夫,這又到了尚飛瓊上臺的時候,荀兮辭微微將頭低下抿著唇,便邁開了步子。
女師父見狀,一腳踹在荀兮辭膝蓋腕上:“還準備上?!不怕被扔瓦片兒啊?!”
真疼啊。
荀兮辭差點跪下來,眼里盛滿了淚水,死活不肯落下——落淚會花了妝,再攪了戲。荀兮辭張著嘴,像是要說什么,卻又什么都沒說。
她想說,師父,你不是說,無論臺下如何,臺上人都不能自亂陣腳的嗎?
你不是說,這唱砸了頭場臺戲,是丟了師門臉面嗎?
什么瓦片?!瓦片怎么了?被刀斬下頭顱也要唱啊!
她說不出口啊,戲要開場了啊,尚飛瓊不見了!
天大一個笑話!
在這一籌莫展之際,一聲清麗之音驚艷在人們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