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戚閆(yan),還不走啊?”宋先生喝了口茶,對那小輩說到。
“怎么?茶杯滿茶的人又不是我,我走什么?”鄒戚閆端起茶杯來晃了晃,得意道,“你請的這演員兒還真不錯啊!讓人滾都不帶臟字兒的!”
……演員?這詞倒是新鮮。
荀兮辭歪頭想著,又暗暗打量著鄒戚閆,面容清秀,眉骨突出,鼻梁高挺,還是個雙眼皮,有點像外國人。
“哦,兮辭,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表弟,鄒戚閆,有四分之一的猶太人血統。”宋先生說著又指著荀兮辭道,“這個,北平滇戲的新秀,荀兮辭,唱腔你剛剛也見識了。”
“荀兮辭……嗯,長得真漂亮!”
荀兮辭福了福身子,小聲回道:“畫著妝呢,鄒先生抬舉了。”
“你是挺漂亮的,不必謙虛。”宋先生點頭道。
“哦?表哥也覺得好看?那是不是……準備納……”
“嘖,”宋先生瞇起眼睛,“怎么從你嘴里面說出來我跟個禽獸似的,一來這丫頭還小,二來我對這丫頭沒興趣!”
“嗐,可憐你當年自從……”鄒戚閆頓了一下,沒往下說,又含糊道,“我是真希望你找一個!”
宋先生點了支煙,叼著煙含糊道:“這也得看人家姑娘愿不愿意啊,你說是吧,兮辭?”
宋先生故意朝荀兮辭問道,荀兮辭聽不出這話里的意思,只是慌亂地垂下眼眸,臉頰臊得發紅。
若是真自愿嫁給一個比自己大了近二十歲的老男人,那得是有多愛啊?荀兮辭胡亂想著,倒也不一定,說不定是那個老男人太有錢了。
宋先生見她沒說話,又道:“嚇唬你呢,我說了我對你沒興趣,得了戚閆,你也該回去了,我還有點事要和這小戲子說。”
“行吧……那我走了!”鄒戚閆撅了撅嘴,喝完碗里的茶,便悠閑地走了,走前還對荀兮辭露出春光滿面的一笑,“漂亮演員兒,下次見!”
“總覺得你們才該是一個世界的人。”宋先生望著鄒戚閆的背影自言自語道。
荀兮辭不置可否,也沒答應。
宋先生又沖荀兮辭笑道:“剛才的對話,聽懂多少?”
“兮辭愚笨,聽不明白。”
“你若這不懂,怎么敢‘茶滿送客’的呢?”
“是先生說,好好倒,那倒的最好,不就是滿而不溢嗎?”荀兮辭還在裝糊涂,她不知道宋先生這樣問的意思,可總覺得不是好事。
宋先生看著她,良久,吐了個煙圈道:“太像了……”
荀兮辭歪頭道:“……像什么?”
“沒什么,只可惜,你是女兒身,這膽識魄力,當世少有啊!”
荀兮辭溫聲道:“兮辭只是個小戲子,沒什么但是魄力,是宋先生抬愛了。”
宋先生嘆了口氣,仰頭道:“會唱《占花魁》么?”
荀兮辭遲疑了一下:“這…是蘇劇的戲目,聽師父唱過兩次,但并沒有教我,先生若是想聽蘇劇,我倒是新學唱《西樓記》,您看可行?”
“《西樓記》就《西樓記》吧,唱來聽聽。”
荀兮辭理了理袖口,慢悠悠的唱起了新一折子戲。
宋先生坐在偌大的廳堂內,聽著婉轉的蘇調,閉上了眼。
像什么?
一個故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