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認識這么久，曲清越發現她對向垣的家庭絲毫沒有了解。
好像從來沒聽他提起過。
“往左邊側下頭。”向垣發出指令。
曲清越歪了歪頭，看著鏡子里的兩人。
向垣一邊修理一邊說：“初中的時候被寄養在親戚家，為了攢錢逃跑，去發廊打過工。”
“……哈？”
“嘖，我說了別亂動！”向垣兩手按在曲清越肩膀上，嚇了她一跳。
近距離，他均勻的呼吸撲到曲清越臉上，她情不自禁地眨了眨眼睛。
這下是真不敢動了。
之后兩人再次沉默，曲清越緊張的要死，生怕自己砰砰亂跳的心跳聲會被向垣聽到。
這時間怎么突然就變漫長了。
她很想近距離看看向垣的臉，可是又不好意思明目張膽地盯著人家。
這距離就跟卡出血的鏡頭一樣，連毛孔都看得見。
這家伙平常都用什么護膚品啊，皮膚保養的也太好了。
最后曲清越像個木偶娃娃一樣被向垣左右擺弄地觀察了一下，他這才長出一口氣：“好啦。”
曲清越站起來看了看鏡子。
蠻自然的。
“其實我手藝退步了，不然還能給你剪出個花樣來。”向垣突然得意地說。
“……好。”曲清越實在找不到可以回應的話來了，怪她不會聊天，總是個話題終結者。
第二天醒來時，曲清越發現餐桌上已經擺好了牛奶面包，還留了張字條：“熱了再吃，中午我帶飯回來。”
曲清越從桌上撿起紙條，欣賞了會兒向垣瀟灑的字跡。
本想扔到垃圾桶的，又覺得不太尊重這么好看的字，但偷偷藏起來又覺得有點兒變態，最后只好拿起筆寫了個“好”字，然后把它貼在了冰箱上。
向垣來公司來得早，上午把工作忙完后就交給宋可可收尾了。
“總監你下午不來公司了嗎？”宋可可問。
“嗯，我得處理點私事。”
“啊對了，越越的傷好點沒有，這死丫頭上次回完我消息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
“吃得香睡得飽，不勞你擔心。”向垣穿好外套，把工牌扔桌子上，朝宋可可擺了下手便匆匆離開。
宋可可對著向垣的背影花癡了一小會后才開始工作。
用半天換一天的休假，這很劃算好嘛！
更何況總監這位大神說是要收尾，實際都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了，宋可可心里偷著樂，好家伙，到底是什么私事能讓這大冰山提這么好的條件，讓她都能跟著沾光。
機場，向垣跟曲清越一起取了票。
曲清越疑惑：“嗯？你要出差？”
“算是吧。”向垣沒有否認。
“什么時候啊？”
“下午。”
“啊這樣。”怪不得向垣會送她到機場，原來只是順便，就說嘛，向垣這種好好先生怎么會無緣無故為了送一個傷了腳的下屬而翹班呢。
然而兩人站在了同一檢票口。
什么情況！
向垣只是朝她微笑。
“你……你這是……”曲清越結巴了，她都不知道該怎么措辭來恰當地表達自己的驚訝。
關鍵是向垣還沒完，知道曲清越坐的是經濟艙后，為了讓她腳舒服點，非要加錢升艙。
最后曲清越帶著滿肚子的話坐到了向垣旁邊。
“什么也別問，什么也別說，就當我工作壓力有點大想換個城市旅個游。吃橘子嗎？”向垣一邊扒著橘子一邊說。
好家伙，他來之前還準備了一袋水果。
“嗯？吃不吃？”向垣又問了一遍，把扒好的橘子遞到曲清越嘴邊。
“你不是叫我什么也別說嗎。”曲清越別過頭去。
“你說我是太要自尊心也好，說我矯情也好，我就是不希望因為自己家里的事讓別人替我操心，我生下來就是個孤兒，沒辦法不自卑。”
“我算別人嗎？”向垣清清冷冷一句反問，到讓曲清越有些心虛。
“我可是負責你飲食起居好多天的熱心室友一號。”
曲清越被逗樂，板著的臉一下子沒繃住，笑了出來。
向垣趁機把橘子塞到她嘴里，自己一邊吃一邊說：“我從小到大幾乎都住在別人家，鄰居家，姑媽家，寄宿父母家，或者就住校。我感覺我跟我爸媽在一起的時間，數都能數的過來，而且偏偏我跟他們關系不好，見了面就吵。”
“你成績這么好又這么全能，父母該偷著樂吧，怎么會……”
“謝謝你的夸獎，但現實就是這樣，他們寧肯我是個機器人，可以隨便聽他們的命令做事。可惜我從小就不服，他們對我失望，我也對他們失望。”向垣敘述這段并不美好的回憶時，語氣卻也平淡，“所以，我們其實只是羨慕有幸福家庭的人，而不單單只是有個家庭關系。”
“你沒有必要因為背景而自卑。”
曲清越低了低頭，半晌才出聲道：“謝謝你。”
“你我之間不必言謝。”
——
曲清越本來還擔心，自己回家后該怎么解釋，結果人家向垣表現得無比自然。
剛下飛機，清越本想打車回去，結果已經有人來接了。
“你好，我姓周，是向垣的朋友，你叫我周秘書就行。”那人禮貌地伸出手來。
“你好，我叫曲清越。”
周秘書接過向垣手里的行李箱，把它安置在后備箱里，曲清越被向垣扶著上了車。
她開始后悔自己學生時代沒有多交點朋友了，看看向垣，到哪里都有朋友來接。
她突然想起來，之前在向垣車上，她幫忙找他的電話，那時候就是一個叫周秘書的人打來的電話。
曲清越把地址報給了開車的周秘書，本以為一路上這兩位老朋友相見會有很多話聊，但車內的氣氛無比安靜，讓曲清越都有點坐立不安。
她甚至都不敢出聲。
說到底這次算是欠了他和他朋友一個人情，就是不知道日后該怎么還。
她斟酌許久，才說：“周秘書，你吃過晚飯了嗎？”
周秘書愣了一下，才回道：“沒有，你們也沒吃飯吧？不如我先送你們去吃飯的地方吧。”
向垣側過頭看著曲清越：“你們家……管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