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他想起小時候，奶奶跟他說的話。

奶奶說，他是男孩子，頂天立地的男孩子，所以不能欺負弱者，也要保護女孩子。

何況三姐還那么可憐，他說：“我會保護她，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她。”

周奶奶說著又哭起來：

“我這輩子就沒做好事，生了兩個混球，好不容易盼你們長大，一個一個又離開我。”

周倩姿為什么不肯回來？

周奶奶心里門兒清，也不想委屈孫女，雖然日思夜念，但比起周倩姿心里的苦。

她也只能打落牙齒往肚里吞，尊重孩子，只要她過得好。

現在孫子放著書不讀，又要出去。

周奶奶心中的苦澀難以言說。

周倩姿見周凱叫奶奶半天沒出來，

敲了敲，推開門。

周奶奶實在起不來，說不吃飯了。

周倩姿見她面色蒼白，每說句話都仿佛用盡所有力氣，上前摸了摸周奶奶的額頭。

出來就去了村衛生所。

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里面有個熟悉的聲音在說話。

她猶豫了一下，在外面站了站。

抬起手推開門，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了進去。

衛生所不大，有兩個房間，外面的進門正對面擺了大藥柜，藥柜里擺滿了各種藥。

靠里角落有張長凳，長凳上坐了個女人，女人懷里抱了個小男孩，小男孩右手臂上插了針，正在打點滴。

在周倩姿進來后，小男孩原本動來動去的身體，老實了，一雙與周倩姿八九分像的眼里噙著淚水，在看到周倩姿時，臉上立刻露出些許害怕神情。

撒嬌又告狀似的往母親懷里鉆了鉆。

母子二人旁邊站了個年約40余歲的中年男子，男子手舉吊瓶，原先還在說話的唇，以及輕松的笑臉，在門吱呀一聲，看清來人后，嘎然而止。

男子有著一雙與周倩姿一模一樣的眼睛，以及一個像是從周倩姿臉上克隆出來的鼻子。

人到中年，歲月在他臉上，似乎沒有留下多少痕跡，依然是年輕時那般帥氣的模樣。

頭發也依然那般烏黑。

唯一區別較大的大概是他那張標準的國字臉，與周倩姿的小瓜子臉雖天差地別，卻又有異曲同工之處。

一樣的好看。

男子張了張嘴，想跟周倩姿打招呼，見她無視自己，心有不悅，別過臉，收回差點沖口的話。

女人輕拍著小男孩的背，一雙眼滿含慈愛的鎖在兒子身上，全是疼與愛。

眼光余角掃到周倩姿進來，再未往這邊看過，像是不知有人進來那般，沒有多余表情。

倒是診所老板，聽見周倩姿的聲音，從里間出來。

摘下手套，很是高興，熱情的與她打招呼：

“倩倩什么時候回來的呀？”

“今天。”周倩姿不想多說，主動跟對方講了周奶奶的情況。

“誠叔，您現在能過去一趟嗎？”

旁邊的男子聽后，有些焦急的開了口：“你奶怎么了？”

周倩姿眼睛看著診所老板，好似未聽到那般，并不理。

周誠見氣氛不好，忙打圓場道：“行，不過，你得等我10分鐘，陳嬸腰疼，我在給她針灸。”

“好。”周倩姿道：“那我先回去，您等下來。”

周倩姿轉身欲走，手剛搭上門把，男子再次開口，語氣不悅，滿是氣：“你啞巴了？

眼里沒人嗎？一點教養沒有，你奶平時都怎么教你的。”

周倩姿轉身，怒而不言，危厲的看著男子，又看了看小男孩與女人。

小男孩許是剛剛哭過，雙眼霧霧的。

周倩姿的目光掃過去，小男孩身子條件反射的一哆嗦，往母親懷里拱了拱，像是在撒驕，又像是在跟母親展示自己的害怕。

周倩姿先是目有怒火，很快消下去，面無表情，突然彎腰來了句：

“叔叔好。”

男子被這一聲叔叔氣的七竅冒煙，正欲發作，旁邊的女子拉了拉他，把一塊毛巾遞到他手上：“去給兒子投個熱毛巾，再敷一下。”

正說著，一個約莫60來歲的婦人推門進來，與要出去的周倩姿正好走了個對頭碰。

對方看到周倩姿熱情的打招呼：“倩倩什么時候回來的呀？”

周倩姿沒有要回應的意思，看也沒看對方，唯一不爽的就是對方堵住路，她沒法立刻出去。

對方并未因她的冷淡而有不高興，仍是滿臉堆笑又熱情的關心道：

“身體不舒服嗎？

你們年輕人可得注意身體。”

周倩姿還是沒答，皺了皺眉，想著怎么繞過眼前人出去。

對方見她還是無話，也不惱，又笑著道：

“有時間上我家玩去，你弟弟可念叨你呢。

臭小子昨天非要玩水，不聽話，今天好了吧，高燒了。”

婦人還在絮絮叨叨，又對小男孩說：“小杰，叫姐姐沒，前兒不是還說想姐姐了。”

“麻煩讓一下。”周倩姿已經忍無可忍，出聲打斷。

一旁的男子見狀，突然對她吼道：“你奶怎么教你的？

沒教養的東西，當初就不該生下你，生了也該掐死，看到你就來氣，見到人叫一聲會死？”

周倩姿搭在門把的手再次停下。

轉過身來，看著男子：

“你當初，真該掐死我，今天我也就不用忍著惡心站在這里。”

男子聽到這里，我不打一出來，抬手欲上前打人。

女子在此拉住他：“你兒子病成這樣，你不管啊。”

男子低頭看了看小兒子，又抬頭看周倩姿，越看越氣。

再次罵道：“這么大人了，也上班了，還天天這副樣子，人家說什么你就信，你沒腦子嗎？”

男子話音剛落，門“嘭”的一聲被人從外一腳踢開。

幸她躲的快，未被撞到。

“周明軍，你算個毛，你有資格跟我姐說話嗎？”周凱見天黑，打著電筒來接周倩姿，剛走到門外，就聽到了周明軍的話，頓時怒火中燒，情緒一上來，目中自無長輩，大聲吼道：

“你們有多惡心，自己不知道？不照鏡子的嗎？

我要是你們，都不好意思出門，還敢回村來，真是不要臉。”

說著他還“呸”一聲做了個吐口水的動作。

“凱凱。”

“周凱。”

周倩姿與男子幾乎同時喝道。

周明軍道：“你爸怎么教你的，沒大沒小。”

“周明軍，你有資格提他嗎？你還不如他。

你是教過我姐一天？還是養過她一天？

現在端著老子的站這姿態跟她說話，早干嗎去了？

我告訴你，還有你們。”

他指了指那母女倆及小男孩，繼續道：“以后誰讓我姐難過，我就弄死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