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間的鏡子里映出她剛剛哭過的臉。

水龍頭嘩嘩流出的水沖刷著著她的手掌心，她接過一捧輕輕拍到臉上。

被涼水一沖刷，腦子瞬間清醒。

她很想脫下高跟鞋踩在這冰涼的地板上，卻又克服不了心中潔癖的魔鬼，無法忍受地上那些看不見的臟與細菌。

就像她無法忍受這么狼狽不堪且不完美的自己，特別是在老板面前，這個老板還是韓熙。

克服不了就只得繼續忍受腳后跟磨破皮的疼痛，以及心底那巨大的仿若會壓垮她的壓力。

她彎下腰，掀開過膝至小腳肚的長裙，發現左膝也磨破了皮。

一番清理，做了無數掙扎和心理建設后，掛心工作的她未敢多逗留，沒多會就走出衛生間。

她告訴自己，高跟鞋脫不掉那就穿著，疼，就忍著，自己做的選擇，跪著也得走完。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他們卻還不能走。

拜韓熙所賜，會議定在六點。

其他與會人員包括韓熙，5點半一下班就跑下樓吃了飯再上來。

唯有周倩姿和尹東餓著。

因今晚有大餐，周倩姿還是主角。

如此，二人只得餓著進入會議室，直開到7點20散會。

且說408的人因這日是周倩姿生日，老早就安排好了飯店和KTV，并邀請了fb和黃煜等玩得好的人。

她們宿舍的舍規，誰生日，其他人就AA請壽星。

等兩人姍姍來遲趕到飯店時，其他人等的菜都快涼了。

蛋糕是邊磊買的。

一個三層大蛋糕，上面堆滿新鮮水果，可見為了感謝周倩姿，邊磊此回可謂下了大本錢。

吃完飯一行人出來至收銀臺，郝文清準備買單。

被告知有位先生已經買了。

郝文清問是哪位先生。

尹東正巧從洗手間出來。

服務員指了指他說：“那位先生。”

408幾人提出要把錢給尹東。

尹東擺了擺手：“我請，不用給。”

大家一聽，自然高興。

特別郝文清，立刻縮回手將錢包塞了回去。

肖丹扯了扯郝文清的衣袖，想說什么，看了看眾人，終是沒說。

待大家出來往KTV去時，她故意掉隊，把尹東扯到一邊，堅持要把錢給尹東。

肖丹說：“說好我們宿舍的人請客。”

“就當我請你們全宿舍。”尹東死活不接肖丹的錢。

“這是我這份，其他人的我管不著。”

“你這份就當我請你，”尹東笑了：“怎么，請你吃個飯也不行？”

肖丹無可奈何，也笑了，點了點頭：“你請怎么會不行，巴不得呢。”

只是…

想了想，有些話不知該說不該說。

“尹東，你這樣做……”肖丹想說周倩姿心里會不舒服，但她沒說出口，畢竟這是他尹東與周倩姿的事。

她覺得自己不該摻合。

話到了嘴邊又憋了回去。

“好吧。”她大大舒了口氣。

妥協，將錢收回口袋。

她們定的KTV在旁邊的三樓。

進了包間，一行人烏央央點歌的點歌，去KTV小超市拿吃食的拿吃食，找服務員要酒水的要灑水。

話筒壞了，找領班換的找領班。

周倩姿趁尹東接電話的時間跟了出來。

等他打完一轉身就看到周倩姿。

他臉上的笑容像是溫暖的太陽，眼含著哥哥看妹妹的寵溺：

“怎么不進去？等會就要切蛋糕了。”

周倩姿把錢塞到尹東手上：“尹哥，謝謝你，這個錢你一定要收下。”

“倩姿，”尹東道：“不用這么見外，就當我請大家。”

尹東不肯接。

周倩姿固執的把錢塞到他手上：“這個錢你必須收下。”

她的話鏗鏘有力，一張小臉固執而堅定，仿佛尹東若是不收就決不罷休似的。

尹東看著她的眼睛，沒再推辭。

手上拿著那錢，看著轉身欲離去的周倩姿。

對著她的背影叫道：“倩姿。”

周倩姿停下腳步。

尹東說：“生日快樂。”

周倩姿轉過身，對他鞠了一躬：

“尹哥，謝謝您，若您不嫌棄，我想叫您一聲師傅，感謝您在工作上對我的幫助，今后我會更加努力不給您丟臉。”

尹東被她認真的樣子弄的先是一愣，而后無奈的笑了，當即明了一切。

他說：“好，都聽你的，就叫師傅，徒弟。”

說完他伸出手。

周倩姿也伸出手，感激的說了聲：“師傅。”

再回到包間，二人的相處發生了微小的變化。

周倩姿不再別扭，尹東也比以前自然許多，其他人都忙著搶麥喝酒，玩骰子，并未注意到這芥豆之微的變化。

為了防止再發生被人搶買單的事，在大家唱完之前，周倩姿提前去前臺把單買了。

等408的人出來買單時，被告知單又被人買了。

大家自然而然以為又是尹東買的，個個看著周倩姿笑的曖昧，視線更是在她與尹東之間來來回回盤桓。

周倩姿想解釋，但是人太多，就這么解釋，怕此地無銀三百兩，也怕弄的尹東尷尬。

心想著，回到宿舍，再與大家說一聲。

回去途中，郝文清與尹東一輛車。

她把408的人AA出的錢遞給尹東：“吃飯算你請，唱歌的我們掏。”

尹東沒接。

就著車廂微弱的光，他的視線在那錢上停留片刻，然后苦笑道：

“KTV的單不是我買的。

吃飯的錢倩姿給我了。

如果沒猜錯的話，KTV的單應該也是她買的。”

這下輪到郝文清一頭霧水：“她買的？”

尹東點了點頭，苦笑道：“有沒興趣喝一杯？”

郝文清自然欣往。

下了車，其他人回宿舍。

尹東與郝文清去小賣部買了一打罐裝百威，一小袋花生米和魷魚絲。

此時已過午夜。

四周很靜。

兩人在小賣部前面連桌的椅子上坐下，將啤酒花生米和魷魚絲擺在桌上。

大遮陽傘還如白日那樣罩住整張桌子。

二人剛坐下，身后響起卷閘門拉下的聲音。這條街最后一個開著的店鋪，他們剛買啤酒的小賣部也打了佯。

城市在這聲拉絲般的脆響后，仿若徹底陷入了沉睡，天空黑黢黢的，像是巨大而黑漆到深不見底的海洋。

星星和月亮也都躲了起來。

只剩旁邊昏暗的路燈還在兢兢業業的站崗。

尹東拿起一罐啤酒拉開拉環，微弱的聲響在這寂靜中都顯得隔外響亮，若是放在白天，大概會是微不可聞。

二人閑閑的喝酒。

郝文清撕開花生米的包裝袋，拿出一粒扔入嘴中，剩下的整袋遞給尹東，又撕開魷魚的包裝袋，抽出幾根放入嘴中咀嚼。

剩下的又遞給尹東。

尹東一一接過，喝口酒，也跟著吃點花生米和魷魚，然后放到桌上，倆人誰想吃誰拿。

尹東大大的灌了一口酒后，仰頭看了看黑不見底的天空，忽而道：

“明天應該會下雨。”

郝文清笑道：“不一定。”

尹東道：“我們老家說，沒有星星和月亮的話，第二天會下雨。”

“這你都信。”郝文清嗤笑。

“你別不信。”尹東坐直身體：“我每次觀察都很準的。”

“看來你工作挺閑，還有時間觀察這個。”郝文清打趣他。

兩人又閑扯了幾句，郝文清進入正題，問道：“你跟倩倩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