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感覺手被什么東西抓緊，及時從回憶中醒悟了過來。

透過朦朧淚眼，她低頭，看見顧母的手微微的在動著，很輕沒有多少力氣，但是對她而言卻看見了她蘇醒的希望。

她用另外一只手去觸摸臉，不知何時，已經濕潤，擦干眼睛，發現，她沒有看錯，看了一下她的呼吸頻率，與之前想比有所起浮。

咣當推開身下的椅子，坐了起來，淚中帶笑的摁著護士鈴，朗玥婷以及醫生們來得很快，應該是顧母的主治醫師，一陣風似的飄了過來，開始檢查顧母的瞳孔。

味道有些熟悉，身影也比之前看到的郝醫生瘦削不少，不過一天的時間而已，有這么大的變化嗎？

顧瑾沒有來得及去細想，因為全部心思都在顧母身上。

朗玥婷將顧瑾輕輕的推出了病房，匆忙道“你先出去，我們要對病人進行進一步的檢查”

顧瑾知道自己在這里是一個累贅，也明白，與其像一些病人家屬以關懷為由留在病房阻礙醫生護士工作，她出去是最好的選擇。

顧瑾剛出屋，病房的門就被朗玥婷關上，她還沒反應過來，手就被顧瑜拉住。

她拉的很緊，像是把自己的肉嵌進她的骨子里。

顧瑜聲音帶了一點哭音，她知道自己該堅強，中午的時候做的還是很好的，只是現在又回到了原點，也許是事情真的發生了吧。

顧瑜這樣猜想，眼神不敢閃躲的看著顧瑾，希望她得到的消息不是最壞的。

顧瑾反握住顧瑜的手，將人拉到玻璃前，透過玻璃，指著里面儀器的一些指標，對著顧瑜溫柔道“姐，我剛才看到媽的手動了，所以我才摁了護士鈴，而且，你看見了沒有，媽她的血壓，血氧，呼吸頻率都有所上升，這都是蘇醒前的征兆”

顧瑜眼睛盯著顧瑾說的那些指標，只是，呼吸機的內容上，各項指標都是用的英文縮寫，說句真心話，即使她曾經是學霸，但對此還是看不懂。

心里不免涌上一陣羨慕，如果她能夠完成自己的理想，成為一名優秀的大夫，救死扶傷，與死神做斗爭，博得生命的奇跡，換來一個家庭的和睦幸福，因為，不完整才是很多家庭的不幸的原因。

但是，她輟學了，自己的夢想毀于一旦，如若有人問她悔不悔，她是真的不悔。

自己做的決定，選擇的路，在艱難，咬咬牙，就過去了，她知道，自己實現夢想的前提是家人安康，是父母健在，是姊妹和睦。

所以，為了這些，她可以犧牲一切，包括她自己，更何況一個小小的夢想呢。

夢想這種東西，對于富人而言，是只需要努力就可以得到的，對于窮人而言，很有可能是你怎么爭取也不過是夢里想想罷了。

顧瑜走神時，感覺自己的臂膀傳來疼痛，她不解的看著顧瑾“怎么了”

顧瑾嘴角緊緊的抿在一起，眼神不敢閃躲的看著里面，顧瑜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顧母的衣服被打開，醫生正在使用電顫。

顧母很瘦，隨著電顫，整個人往上提，而后又摔倒下去，像是一片枯老的樹葉，即將與泥土混合一樣。

里面的氣氛也十分緊張，大家都屏住呼吸，顧瑾感覺自己的呼吸被人捏住，身體止不住的往下掉。

顧瑜及時發現，連忙將人托起，在顧瑾身邊道“會沒事的”

她們兩個人就是這個樣子，誰也不是真的強人，只是，當一方弱下去的時候，另一方就會自發的堅強起來。

也許姐妹就是這樣吧，在艱難時給與支撐，所謂真正的感同深受，很難有人做到，但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她們住過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房子，有著與別人沒有的血脈相連，所以，她們能明白對方心中的艱難，還有痛苦。

顧瑾沒有哭，只是眼圈紅紅的，該是剛才在里面時不知不覺流落下來的。

顧瑾感覺自己身處一個深淵，明明爬了許久，終于看見了太陽，在下一秒，卻被烏云遮擋，然后是狂風暴雨。

接著是周邊的泥土一點一點往下陷，沼澤不似沼澤，流沙不似流沙。

顧瑾松開抓住顧瑜的手，而是摳著玻璃，發出“呲呲”的聲音，這種聲音，平時她是最怕的，聽了便覺得渾身難受。

今天卻渾然忘卻，過了不知道多久，顧瑾看見顧母的心電圖緩緩有了起伏，不像剛才趨近一條直線。

整個人像從水里撈出來一樣，顧瑾感覺身上濕透，她借著最后的力氣，坐在了椅子上，整個人像是癱瘓了一樣，軟綿綿的，沒什么力氣。

她不想去看了，只想默默祈禱，很多時候，遇見我們不能解決的難事，與其眼睜睜的看著受堵，不如暫時逃避一下，反正結果不過是順心或是逆心罷了，難道不是嗎？

顧瑾雙手合并，閉上眼睛，祈求上蒼，愿以自己的生命換取母親的安康。

一直在心里默念，顧瑜也被感染，雙手合十，嘴里淡淡祈禱。

不知道是老天聽到她們的祈禱還是醫院的治療起了作用，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朗玥婷走了出去。

從耳邊將口罩摘下，臉上也是布滿汗水，對著她們發出一個放心的微笑“病人已經脫離危險了，也算是因禍得福”

顧瑾眼睛亮晶晶的，嘴角的笑意不顯，嘴角勾的很淡，細細看去卻是能感覺到她真正的喜悅。

不似仰天長嘆，也不似哭天喊地，而是一種最直白最平常的表達。

她想站起來，但是腿腳酸軟。

對著朗玥婷說“謝謝你們了”然后以坐著的姿勢拘了一躬。

朗玥婷伸手攔住，道“還得感謝你們家屬的配合，不知你和病人說了些什么，病人情緒異常激動，生的欲望過于猛烈，所以導致心速一下子有些跟不上，費了一番周折，但好在結果皆大歡喜”

顧瑜神色不明的看著顧瑾，但也知道此刻不是談話的好時機，顧瑾神色晦暗，回避著顧瑜的目光，她害怕，顧瑜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