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勇敢’的告白雖然看上去很隨便,但一晞心里還是有些忐忑的。當然,她也還做不到當面表白,而是決定在手機上跟他說,畢竟現實中兩人也沒有交談過幾次。對于這場沒有提前準備和預熱的表白,無論他是答應還是拒絕,一晞都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這周末回家時一晞恰好遇到表姐的車子,便搭著表姐的車回去了。一路上表姐說一晞爹在村里又亂說一晞的媽媽,揚臭媽媽的名聲,一晞一聽心里一股氣,明明媽媽很辛苦的在外面打工掙錢,他在家里一點都不體貼媽媽的辛苦無奈,竟然跟村里人說媽媽在外面怎樣怎樣,然后說自己多辛苦供養孩子,村里很多不明是非,愛瞎摻和的人都暗地里說一晞媽媽的壞話,都以為一晞的父親是個好人?,F在一晞大了,知道她父親的為人,也聽得出村里人當著面那些話里話外的惡意。一晞很多次為母親辯解,有一次甚至跟村長吵了一架,她不明白為什么那些人根本不了解實情卻在一旁說三道四,但一晞的辯解換來的不是改變,而是同情或是不解,還說一晞不懂道理,一晞為此感到很委屈,曾好幾次關起門來把音樂音量調到最大,狠狠地大哭一場,他不愿在她父親面前表現出軟弱,她代表的是她的母親,她不愿低頭。
媽媽在知道一晞的做法后也哭了,她一邊欣慰自己的女兒勇敢地為自己辯解,一邊自責為什么會讓女兒受這樣的委屈。當她打電話聽見女兒哽咽的聲音,自己也控制不住落淚,所以她默默地發信息給一晞,告訴她:“媽媽不在乎任何人對自己的看法,媽媽只愿意看到你和你弟弟開開心心,健健康康的媽媽就知足了,抱歉媽媽不能陪在你們的身邊,但要相信,咱們娘三一起努力,一切都會更好的。也希望你不要恨,以后也不用為我辯解,只要我們自己知道,別人在怎么說都沒有意義??鞓菲饋?,我親愛的女兒。”
一晞看完信息又哭了個稀里嘩啦,這次不是因為恨,而是因為愛。所以,在后來的日子里,一晞再也不管外人怎么說,怎么看,她也不怒不爭了。
這一次表姐說起來,一晞雖然心里有些氣,但很快就自我排解了。回到家,依舊還要面對著那樣的父親,一晞和他之間只求相安無事,一晞發現,為了避免和他的爭吵,最好的就是:不交談,不回應,不在意。一晞也發現一個最有效的‘報復’方式,就是當他越罵越兇時自己表現的越不在意,越開心他就達不到目的了。所以,在這段日子里,一晞對父親的叫罵已經做到了左耳進右耳出,有時甚至當他在罵時,一晞就唱起歌來。一晞明白,對待不講理的人,在怎么爭辯你都是錯的。
回到家中,依舊和以前一樣,一晞和弟弟郢晟要把臟兮兮的家收拾一遍,然后才能做些別的事情?;氐郊乙粫劦男那椴皇呛芎?,原先打算給‘大學霸’表白也沒有多少心情了。但又想了想,說出來也好,不然心里太憋屈了。猶豫再三還是給他發了消息說道:
“江大學霸,在嗎?”
過了一會他回復到:
“嗯嗯,有什么事嗎”
一晞內心忍不住有些激動,便接著寫道:
“大學霸,我想給你寫情書,你要嗎?”
因為是第一次表白,心里還是很忐忑的,在要發送時猶豫了好一會。終于,在她鼓起勇氣點擊發送后扔下手機跑到院子里去了。在院子里心快跳著深呼了幾口氣,便回到了房間小心翼翼地打開手機看到,他幾乎是秒回到:
“不要”
一晞一開心激動的心涼了半截,在他秒回后的五分鐘后,一晞改了好多遍最終才回復到:
“這樣啊,哈哈,有點尷尬哈,還好我沒有寫,那第一次寫情書的機會就不留給你了,希望你一直保持優秀,祝你成功。”
他看了以后回復道:
“這個沒什么尷尬的,也祝你成功?!?
之后便沒有的下文。一晞呆呆的看著手機屏幕,房間外的陽光有些火辣地照著她的臉,此刻她還是感到難過,有些受挫,她想,難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喜歡她嗎?于是靜靜地撲在被子里流了眼淚,算是對青澀,無知的告別儀式吧。一晞把情況和舒靜說了,舒靜也替一晞感到幾分難過,便安慰一晞道:
“別難過了,以后你還會遇到真正喜歡你的人,最好的都在最后。”
“/流淚//流淚/,舒靜,我發現我好傻呀。真是自取其辱。”
“哎呀,你主動說了,你還是很勇敢的,我真的不希望看到你受傷,別難過了啊。”
“嗯嗯/抱抱//抱抱/”
一晞跟舒靜傾訴完后,自己也振作了起來,房間外弟弟正看著電視,于是一晞也坐下來漫不經心的看著電視,把弟弟的零食拿了一些吃,大概五分鐘后,一晞就感覺不難過了,一晞自己也沒想到這么快就不難過了。也許,她此刻才意識到,其實自己根本不算喜歡江子城,對他的感覺頂多算是欣賞吧。
一切都結束后一晞才發現她今天告白的日期居然是5月20日,她不禁地有些懊惱,怎么碰巧是這個日子了,把她的第一次告白弄得好像是跟風一樣,想著:希望他可別認為我是專門挑這個日子跟他表白的才好。
周末結束后,一晞回到學校,面對江子城的感覺不是難過,而是有些尷尬,她也發現,對方主動地避免了跟她的碰面,在后來的幾天內,一晞基本沒有和他偶遇過了。最后,也沒隔多久,一晞對他也做到了不用刻意回避的狀態。
一晞和唐啟依舊是前后桌,交流依舊保持不多不少,但一晞此刻,對誰都沒有想要喜歡的念頭了,真正地在不念紅塵的前提下步入了高三。在準備迎接高三的那個假期里,一晞的爸爸和媽媽終于離了婚,離婚那天一晞和弟弟郢晟都在現場,媽媽想要爭取一晞和郢晟的撫養權,但一晞爸爸不同意,堅持要一人一個,提出一晞跟媽媽,郢晟跟他。一晞和郢晟已經到了可以自由選擇跟誰了,所以都不跟他。然而他卻說如果不同意的話他就不離,然后兩人在大街上吵來吵去,一晞和郢晟對此感到十分難堪,街上人來人往的看著,面對好奇,疑問,旁聽的眼光,一晞感到十分不舒服。最終,兩人在最后的爭論下決定,一晞和郢晟都跟父親,要求是一晞媽媽凈身出戶。一晞媽媽本來就不稀罕他的財產,但她不忍心看到姐弟兩分開,一晞爸爸也答應把那幾畝土地都留個兩姐弟,于是再三思量下也同意了。
一晞和郢晟對這個結果雖然不滿,但實在忍受不了在大街上被路人這樣看著,最后也無所謂跟誰了,只要離了就好,這樣對誰都是一種解脫。正如一晞媽媽所說,只要娘三的心在一起,不論在不在一起,都是彼此牽掛的。一晞也希望媽媽可以逃離苦海,因為和父親這種人一起生活,真的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步入高三,一晞立下目標以后要去B城的一所理工大學學化學,唐啟也有去B城的意愿,所以都各自努力著。高三班主任范老師重新調整了座位,唐啟被調在了一晞的后面,然而中間加入了另外兩個同學,胡月和葉雙雙,這樣子,胡月和葉雙雙就坐在了唐啟的前面,一晞的后面。老實說,在搬座位的時候一晞明顯感覺到有些不舍,但礙于情面,沒有說出來,只是彼此相互寒暄了一下,想來離得也不遠。
在剛搬座位沒多久時,唐啟和一晞還保持著相互借學習用品,相互討論問題,相互領會到小默契的快樂,一晞在學習上似乎穩扎穩打,已經保持在班級前十以內。
高三了,一晞的小曲也不怎么唱了,但還保留著和同桌小打小鬧的娛樂項目。一晞、舒靜、蘇芳、石沁、吳隆、寧樘、唐啟,有時大家一起,有時相互兩三個人還會晚飯后一起在教室外面的天臺上說說理想,開開玩笑。后來,慢慢地加入了胡月和葉雙雙,大家聊得也挺開心的,但一晞發現,唐啟和胡月之間的交談越來越多了,他們經常笑的很開懷,這是一晞和唐啟之間不常有的相處方式。一晞剛開始不是很在意,但慢慢的發現,她和唐啟之間交流少了,學習用品也不?;ソ枇?。一晞看著唐啟和胡月之間感情的日漸升溫,心里感到不是很舒暢,對胡月也產生了一種喜歡不起來的情緒,當唐啟看著一晞時,一晞會故意忽視他的目光,不知怎地,她有些生唐啟的氣。
雖然幾人還是會相互在天臺出說笑,但唐啟和一晞直接的交流少了,大家也沒有察覺到一晞和唐啟之間這種微妙的轉變,反倒開起胡月和唐啟的玩笑來,大家時常因為他們兩人大笑一番,但一晞就是笑不起來,她感覺,她和唐啟的友情和默契已經被胡月代替了。在一晞明里暗里的抱怨中,舒靜知道了一點一晞的心思,但沒有說出來,她擔心弄巧成拙反倒幫了倒忙。所以兩人就這‘瞞天過海’地鬧著小別扭。
唐啟知道一晞對他有誤會,但他又不能解釋,一是他的性格本來就有些高傲,從來都是女孩先追他;二是他不能解釋,因為他解釋了他對一晞的心思不就穿幫了,大家都高三了。至于胡月,唐啟確實和她能聊得來,胡月是一個開得起玩笑的人,她也擅長與各種性格的人聊天,所以很快就能和唐啟聊開。面對一晞的反應,胡月并沒有察覺到,但她總是當著其他人講一些她和唐啟聊天的話題,這讓一晞感覺到有些‘刺耳’。
有一天,一晞突然看到唐啟更改了自己的個性簽名為:只要你轉身,我就在你身后。這句話一晞認為是說給胡月聽的,于是和唐啟更加有隔閡。胡月也以為這句話是說給她聽的,對唐啟的感覺就越發不同,話語間總是有意無意的提到唐啟,這大家都看著眼里,都在她和唐啟之間起哄,一晞對此越發不順心。唐啟本來想要暗示一晞的,沒想到誤會更大了,見一晞對他越來越冷淡,幾次想暗示一晞都被無情漠視了。次數多了,唐啟也有氣了,本來以為她應該懂的,她卻這么不近人情,日后反倒故意和胡月親近了。就這樣兩人打著心理戰,也耽誤了胡月,三人的爭吵在各自的精神世界了發生著。
雖然這樣,但大家在最后的一年里發憤圖強,誰都不敢在掉以輕心,想著拼搏奮斗一年。教室外的天臺人越來越少,課間的打鬧越來越少,上課越來越劃分出三種人,一種是認真聽并聽懂的,一種是認真聽但聽不懂的,還有一種是不認真聽也不懂、也不吵的。下課要不繼續學習,要不扒桌上小憩一會,要不望著窗外發發呆,要不去教室外的走道上吹吹風。每個人都進入了一種狀態,高三的狀態,時而為老師口中的鼓勵激蕩雄心,時而為老師口中過去兩年的回憶渲染得滿眼淚花,時而為老師口中的物理咒語折騰得焦躁不安??傊诎察o的但又激烈的教室,在厚厚的但又記不牢的課本里,在難耐的但又飛快的時間里,在期待的但又忐忑的6月中結束了高三的生活,在又笑又哭的時候離開了教室,離開了校園,離開了熟悉的人。
原本還計較的都已經不計較了,原本要解釋的也沒解釋了,只是,在彼此的心上,還留著對方的影子,想著如果還有機會,一定還能‘再續前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