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眼，已經是三日之后，看著趴在自己身上的紅蓮，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臉。

“你醒啦。”紅蓮抬起頭來，滿臉的驚喜，但是眼神中又有很多不安。

只有在這個人的面前，這位創世天尊，萬物之母，才會露出一些小女兒的情態。

“紅蓮。”此刻，帝羲的神魂沉睡，玄牝醒了過來：“你這是何苦呢。”

“當日你說無法違拗天命。可是你看，我沒有消散，我還將你復活了。你看我是不是很厲害。”

紅蓮抓著玄牝的胳膊，像是要他夸她，可是又止不住的流眼淚。又哭又笑的樣子，像極了一個受委屈的小姑娘。

“我知道我不該這樣，可是，可是，我還是想試一試啊。。。”

心突然被狠狠地揪了一把，疼，玄牝下意識地摸了一下心臟的位置，這是他從來沒有感受過的，他本無實體，完全是宇宙能量凝結而成，為了創世而生，完成使命就會沉睡。所謂沉睡，跟消散也是一樣的道理，本來就沒有一個真實的他，自然也就無生無死。

但是他用來化物的有形介質紅蓮，卻在孕育中自行幻化了生命，有了身體感受，有了情緒，有了心。那時候，她把所孕育的萬物當做自己的孩兒，把他當做父親。每日給他講自己又生成了什么，遇到了什么痛苦，感受到哪些喜悅。

他原本是不懂的，可紅蓮逆天留下來的那一縷精魂，養在帝羲的身體和紅蓮的箜篌中，天長日久，就漸漸地就懂了。

“我就是不信，你等我等了那么久，養我養了那么久。為什么舍得丟下我。”紅蓮癟著嘴巴，哭得臉都皺成一團：“我們明明可以創造四界，為什么不可以廝守在一起。這四界都有情欲，為什么我們不可以有。”

這些話，紅蓮當年在玄牝沉睡之前，是問過他的。那時候，他只會答天命二字。

可是如今這精魂卻想要圓一個夢。天命雖然已注定，不能在一起，那在一起的時間，必該好好珍惜。

他緩緩地幫她擦眼淚：“我回來了。”

眼前的玄牝，跟曾經的玄牝不太一樣。紅蓮看到他這么溫柔地幫自己拭淚，有些呆住了。

幾千幾萬的情愛，終于要得一個回應了嗎？

曾經她對他生情，是懼怕的，她知道這不該有。

后來情深難抑，她也試圖哀求過讓他想辦法留下。

可是那時候，從來都是冰冷回應。

她早就做好了準備，就算他回來，他們也只能像以往一樣，只討論四界，也許他還會責備她不該逆天而行，不管怎樣她會忍住自己的情意，只要他在就好。

可是，眼前的這個人，是玄牝的樣貌，玄牝的聲音，玄牝的神魂。

卻那么的溫柔，輕輕地幫她拭淚，還說：“他回來了”

一瞬間積壓了千萬年的委屈全都化作了眼淚，可是卻沒有哭泣的聲音，因為她在笑，捧著玄牝的臉，她一邊笑一邊流眼淚。同樣是又哭又笑，此刻的紅蓮，卻是絕美。

蒼壁淵的結界之外萬鳥飛舞，峭壁上的各色花樹也瞬間綻放，天池中的魚兒都在水面跳躍。一道巨大的彩虹橫跨天際，萬物似乎都浸潤在一種歡欣鼓舞的能量場中。

這大概是紅蓮這一生，最開心的時刻。

他等的人回來了。

玄牝牽著她，走出臥房：“這西天梵境如此之美，我還不曾好好看過呢。”

紅蓮連連點頭，打開了蒼壁淵的結界。所有的鳥兒都飛了進來，繞著兩人盤旋。

“玄牝，你還沒有聽過我彈琴吧。”紅蓮伸手一拂，那架少了藍色眼睛的箜篌端端正正擺在銀河瀑布之下。“我彈給你聽啊。”

紅蓮一邊笑一邊跑過去，像一個少女，一邊跑一邊還回頭看玄牝，好像害怕她沒看著他，他就又消失了一樣。

玄牝靜靜地負手而立，看著這個紅衣的女子，以往，她總是帶著幾分隱忍，委屈和悲傷。如今這明媚歡喜的樣子多美，他竟然也是第一次看到。

如水般的樂聲響起，婉轉悠揚，伴隨著瀑布和鳥鳴，紅蓮竟然悠悠開口：

風雨凄凄。雞鳴喈喈，既見君子，云胡不夷!

風雨瀟瀟。雞鳴膠膠。既見君子，云胡不瘳!

剎那間，百鳥都停止了飛翔，棲息到樹上，魚兒也都靜靜地浮出水面細聽，不再跳躍。整個天地，只有紅蓮的歌聲帶著悠悠的情思：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云胡不喜!

唱完了紅蓮有些害羞，臉上泛著微微的紅。玄牝更是聽得呆了。半響他才走過去。輕輕地捧起紅蓮的頭，印上一個吻：“從前，我竟浪費了那么多時間。”

紅蓮眼睛一閉，眼淚從臉上劃過，伸手勾住了玄牝的脖子，更深地吻住玄牝的嘴。

“唔”玄牝輕哼，他退了一步，看著紅蓮輕笑：“怎么，不喜歡么。”

“你，你從哪里學來這些的。”紅蓮臉漲得通紅，又是羞澀又是惱恨。她原想著玄牝是個虛無之人，一直冷血無情。這次回來，卻又是擦眼淚又是親吻，完全超乎了自己的想象，縱使是創世天尊，也亂了分寸。

“你不喜歡么。”看著紅蓮慌亂有羞澀的的樣子，玄牝又向前兩步，她一退，靠在了箜篌上，差點連人帶著箜篌掉下了天池。

玄牝攔腰摟住她，閃身進了臥房。直接把紅蓮壓倒在床榻上：“再問最后一遍。”

“問。。。問什么？”紅蓮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投向別處。

玄牝垂下頭，吮了吮紅蓮的耳垂，壓低聲音：“我知道你聽到我的問題了。”

紅蓮感覺全身麻酥酥的，半點力氣也沒有了，聲音也軟了下來，像夢囈一般叫著他的名字。

“嗯。。。喜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