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囈語夢回
- 黯銷之雨
- 危薇
- 2959字
- 2020-04-10 07:23:29
第二十章囈語夢回
風從外面吹來,孟朝雨不禁打了一個寒噤,覺得這四周怎么一眨眼就冷了這么多呢?心想:這還是不能任由這個穆寒編下去,自己畢竟是婚約未解除之人,這要是傳出去,這一世的清白可就毀在“人言”中了。
只見孟朝雨低眉斂目,恨不得把她畢生的恭謙全部表達出來,肅然道:“要不是穆郎心儀于我,一直對我呵護有佳,我又怎么會違背兩家的婚約,逃出了家門,一路漂泊,現在爹爹不認我這個女兒,夫家也退了這門婚事,我只好跟著他。”
目瞪口呆,穆寒沒有想到孟朝雨會說出如此“瞠目結舌”的事實,他看著孟朝雨。兩人的話語,劍把張弩,就差電光閃閃,雷鳴轟轟。
兩人面面相覷,都覺得今日兩人有些奇怪,往日他們不會這樣當著別人的面話語針鋒相對,不過轉念一想,立即釋然——此時,他們就是喜歡斗嘴的小兩口,恩恩愛愛的。
男子輕聲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便不留客了,漁村雖美,但別留戀不知歸!”
聽到這句話,孟朝雨似乎有些動容,有些話幾乎呼之欲出:那哥哥為什么留戀不知歸!未等孟朝雨說話,便見穆寒起身,微微一笑,拉起了孟朝雨的手,一根一根地合攏她纖長的手指,最后慢慢地握住,道:“阿彬兄此言差矣,如果我夫人愿意,我就必當為她放棄那大好前程,只在漁村度此余生,留戀而不知歸,她在哪,哪里就是我的家,不是嗎?”
目光一斜,心里面好像有非常隱秘的一角被揭開,就好像穆寒所說的話,是正對著他的良人所說。有一點羞澀,有一點歡喜,又那么的不安,忐忑著,就在隱隱約約的沉沉浮浮,隔著一層面紗,卻終不能分明,曖昧不可言說。
孟朝雨低頭,幸好此時的她,是戴著面紗,沒人瞧見她羞紅的臉。穆寒這是算表白嗎?當著孟朝雨哥哥的面,告訴她,他愿意為了她,留戀而不知歸。
幸好,這是假的,他們只是假扮的夫妻。可是手間的溫度,又真真切切的,讓人覺得這一切是那么真實。
“穆兄,可要說話算話,給這個姑娘一個安穩幸福的人生。”男子的話很堅決,似乎只要穆寒一句輕言,就會把他劈成兩半。轉而,男子颯然一笑,望著孟朝雨目光又轉溫和,道:“姑娘,若到凝雨鎮,瞧見凝安幫的少幫主,幫我帶句話過去。”
面紗女子輕點頭,答:“自然!”
“故人不久將歸,望汝一切安好!”男子說著,便把剩余的茶水一飲而盡。
“夫人,咱們走吧!”穆寒說著,便向男子示意離開。
兩個人的背影在夜色中漸漸消失,留下男子獨自惆悵。
“你為什么不能告訴你就是他妹妹!”穆寒不理解孟朝雨隱藏身份的目的。
腳步一停,只聽見淺淺的話:“我怕他因為對我的愧疚,而將要放棄他曾經一度想要的生活……”
之后,便陷入了沉默。
沉默其實很短,卻因為內心復雜的翻涌而漫長如一生。
吃完晚飯,阿海阿安便讓出了一個房間給這對“意外之客”,兩兄弟擠在一個房間休息,一個睡床,一個鋪被子睡地上。
面紗已經取下來,孟朝雨坐在床上,眉頭緊擰,陷入深深的沉思,心想:這該怎么睡覺?肯定不能像阿海阿安那樣一個睡床一個睡地上,他們可是假扮夫妻,這分開睡,會讓人懷疑的,況且他們也沒有多余的被褥了。難道,他今天不睡覺,或者,睡在一張床上?
趕緊搖搖頭,孟朝雨把這個想法作罷,怎么可能!
正在思考的孟朝雨沒有注意到穆寒正在走過來,她剛準備起身,低低的砰砰一聲,她撞上了某人的胸膛,“哎呦”一聲還沒有來得及喊出口,就聽見他低笑一聲,胸膛震動間淡淡的華艷清涼氣息傳來,她剎那間紅了臉,抬手一推。
心想:這就是狼入虎口了,不管眼前的人多高風亮節,在他眼前的可是一個女子,若他沒有一絲不鎮定,豈不是自己姿色真的太差。
“你干什么!”孟朝雨惱火地一問。
穆寒看著眼前的人,他按捺住自己,努力不讓神色有任何一絲波動。
孟朝雨正好起身,讓出了一個位置,就見穆寒躺在了床上,他輕聲呢喃:“和夫人一起睡覺!”話語剛了,孟朝雨感覺到一陣毛骨悚然,心想:想不到這個謙謙君子,竟然有這番心思,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哼,我才不要……
步子剛想邁出卻沒邁得動,床上那人突然伸腿一勾,她不由自主向后一仰栽倒,正倒在穆寒的身上,地下那人“哎喲”一聲,卻帶著笑意。孟朝雨立即便要跳起來,眼前一暈身子一轉,已經被他翻了過來,禁錮在他胸前,和他面面相對。
鼻尖相抵呼吸相聞,彼此柔軟的唇都盡在咫尺,極其曖昧而親昵的姿勢。
孟朝雨趕忙起身,剛準備說什么,卻聽見門口有聲音,她便無比嫵媚地說:“穆郎,你弄疼我了!”
一聲輕笑,穆寒看著這個女子繪聲繪色地自編自導,她擰眉看著他,不知是埋怨他的“惡意行徑”,還是疑心剛剛門口的腳步聲。
只見穆寒起身,在她的耳邊輕聲道:“我們是異村人,對方自然會對我們有所防備,今夜還是安心睡吧,不要惹主人家不高興!”
感覺到兩個人相距太近,穆寒的話語在孟朝雨的耳邊呢喃,孟朝雨的耳根不禁泛紅。她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沒有多余的床,多余的被子,如果他們再不睡覺,門口的人就不會離開。輕輕嘆了一口氣,把油燈熄滅,走到了床邊。
夜很靜,孟朝雨小聲地說:“一人一半,你要是敢對我有什么非分之想,我讓你命喪于此!”
這明明是一句威脅的話,但穆寒分明聽出了曖昧的意味,但他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輕輕地“嗯”了句。夜很靜,彼此都感覺到對方的氣息和呼吸,不知道誰的心跳聲砰砰地震人,或許兩個人的心跳都有。
到底是騎馬奔波太累,孟朝雨倦倦地打了一個哈欠,然后就沒有然后了,她睡著了。身子一側,被子全部都在她的身上。
看著身旁的側影,穆寒的嘴角有著微微的笑意,不知怎的,他覺得和這個女子在一起,一切都是那么的奇妙。尋畔戲班的初遇,凝安幫的叨擾,凝江碼頭的相助,酒食肆樓的一餐,及笄之禮的怒目,桃花樹下的樂曲;大船宴會的詢問;夜雨拔刀的默契;柳下江畔的偷望;醉酒一靠的入懷;官驛飲茶的嘮叨;初到漁村的互演,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議。漸漸地,夜深了,兩人紛紛進入了夢里。
一個陌生的地方,周圍是沉寂,出奇的沉寂,突然有一匹餓狼出現,它望著她,留著口水,似乎想把自己吃掉。她一直再跑一直再跑。突然,手中一空,四周全是水,她的頭發散落,在水中飄散,猶如水藻,明麗的櫻紅羅紗裙在水中盛開一朵半透明的花,四周傳來她撕心裂肺的呼喊,她想抓住什么東西,想抓住什么,突然一個人的手,就如同鐵鉗般,抓住了她,任她怎么掙扎都掙脫不開,而她一直在水里。
喘著氣,孟朝雨從夢中驚醒,感覺到自己滿頭大汗,瞪大的雙眼正對上穆寒。而她,正握著他的手。趕忙放手,她坐了起來,輕輕地吁氣。
溫柔的聲音傳來,問:“你做噩夢了?”
“嗯。”孟朝雨點點頭,“好像是溺水,又好像是狼……”
“睡吧,我在你身邊。”穆寒聲音淡淡,但話語柔和。曾聽說,凝安幫的少幫主,曾經去外城時,遇到過狼的襲擊,被人救下,但那個人沒有留下姓名,什么都沒有留下;又曾經因為一個商戶嫉妒凝安幫,而讓仆人制作意外,讓少幫主失足落水,又是一個人救下,卻待她醒后,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個人,是歐陽彬蔚,他一直在離孟朝雨最近的地方,默默地保護著她。可是,他又不知道,他的回去該怎么面對他的妻兒。他的妻子已經習慣了漁村的生活,是不會和他一起離開漁村,去凝雨鎮的;可是,他的妹妹,卻離她自己想要的那個人生越來越遠……
一邊是自己的父親和妹妹,一邊是自己的妻子和兒子,天平無論擺放得如何平整,他都無法來使天平平衡,這兩者無法兼顧。
待孟朝雨再一次睡下,穆寒用衣袖擦了擦孟朝雨額頭上的汗,心里竟生出一絲心疼,可是,如果歐陽彬蔚回去,會改變你要嫁給趙清的事實嗎?那時的你,會怎么做……